完全消失。
要再過兩百年後,神明才會簇擁著新神從啟明星歸來。
十年前,當各教會剛開始向人們傳播這一神諭時,人們幾乎沒有恐慌。
未曾接觸隱秘界的普通凡民,原本就只將神明當做心靈上的支柱。
神明究竟在心中還是星空,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區別。他們反而更陶醉於神明以百年期限為約的那種浪漫。
啟明星就在晨昏時的天側,朝暮相陪,看上去那麼親近。
哪怕人們心中知道它遙不可及,連神明都要走上兩百多年的旅程,也難以對此產生隔閡,反而會更高興地在遙望中想象旅途中那些神明的模樣。
隱秘界的法師們雖也震驚於法術將要被暫時塵封的命運,但深刻感受過神明力量存在的他們,對神明更加敬畏、更加虔誠。
他們不敢質疑神明們暫時離開的決定,也深信神明會按照神諭如期歸來,並根據人類在神明離開期間的作為,對人類進行公正地嘉獎和懲罰。
比起對法術即將失效的恐慌憂慮,代行者們更該認真做好神明們在離開前交待的工作。
唯有如此,神明的榮光和恩賜才會繼續照耀他們的靈魂和後代。
從教會到田野,隱秘力量的逐步退出,讓人世間開始發生緩慢和深刻地變化。
教會的一系列安排變動,使凡民們漸漸也感知到了神明離去對普通人生活的影響。
豐饒教會派發的稻草人逐漸變少了,風調雨順不再那麼理所當然;礦區中岩石縫隙裡透出來的陽光變得黯淡,礦工得用礦燈來代替神明恩賜的照明;工廠內的一些機器在逐漸失效,需要增加更多笨重的輔助部件,消耗更多人力去管控操縱;原本穩定執行的蒸汽列車,因為技術安全問題開始了新一輪的停運。
當那些習以為常的便利事務逐漸從生活中消失,人們才突然察覺,原來他們在過去蒙受了那麼多神明的照顧。
除了後知後覺的感恩,凡民也漸漸害怕起六十年後那個沒有神明的世界的模樣。
但是,與凡人的壽命相比,那實在是一段很長的光陰。
如今在世的很多人都未必能親眼看到那個時候,他們偶發的擔憂不會持續太久,會被湮沒到生活的小事中。
等到人類真需要開始憂愁這件事情的時候,六十年後,百年後,那時活躍的人類已經是習慣了自力更生的全新一代。
人類大概已經不會再多思考這樣的問題。
到時候得年輕人或許還會覺得書中關於神明的記載、神異的賜福,只是老人的迷信和玩笑。
“神明真的還會再回來嗎?”只有少數人會提前提出這樣的疑問。
這個問題在六十年內沒有意義,因為神明的威光還未消失。在六十年後更加沒有意義,因為神明的威光已經不再重要。
時間年復一年地流逝,教會活動對人們生活的指導干涉範圍在逐漸收縮,但教士們有條不紊地根據神明的吩咐,安排好了退出和代替機制。
豐饒教會最初是在講經中傳播新的農學知識,後來在每週日的禮拜活動中新增了信徒們的農學研討交流環節。
農學研討的時間佔比越來越大,大有要取代傳統禮拜的勢頭。
豐饒教會的財政機構開始在各地投資建設各種大型的水利灌溉和其他農業設施。
水利稅漸漸取代了稻草人稅。教會的勢力依舊興盛繁榮,但職能似乎在往農業學會和農業保險公司的奇怪方向轉化。
太陽神教會、匠神教會也都在發生類似的改變。
在新赫利亞地區新興的那種啟明星信仰,原本就沒有建立正式的教會,但那片領地上也正在推行著各種新農業、新技術的改革。
老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