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衝突的就只有他竇建德了。可來自博陵的使者就在驛館裡歇著。此人既然號稱為了竇、李兩家結盟對抗瓦崗而來,當然預示著在短時間內博陵軍不會南下找竇家軍的麻煩。況且李旭背後還有一個羅藝,如果他將麾下大部分兵馬都抽調往清河郡接壤的信都,羅藝聞訊後肯定會直接攻向他的老巢。
“管他跟誰打呢,咱們做咱們的就是”竇建德麾下的大將王伏寶拍了拍頭上的皮冠,甕聲甕氣地道。他今天穿了身武將的常服,周身上下無不光鮮華貴。可從哪個角度看,都沒有平時頭頂鑌鐵盔,深披荷葉甲時的模樣順眼。不光是他本人,竇建德麾下的大部分武將也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如果稍微挑剔些,以“沐猴而冠”四個字來形容一點兒也不過分。
“無備而戰,縱有勝績,其勢必難長久!”納言宋正本白了王伏寶一眼,憤然說道。憑心而論,他非常不願意和王伏寶這些莽夫們一道議論軍情。對方所說的話中,十句裡邊有八句都是廢話,剩下的兩句,往往還要離題萬里。
“宋納言說得對,姓李的在民間養兵為的就是圖謀咱們,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屆時,他以民間之兵拖住羅藝,以百戰精兵傾力南下…”行軍長史孔德紹掃了眾武將一眼,大聲說出另一種擔憂。單從戰鬥力方面而論,博陵還是遠遠強於竇家。姓李的雖然從來沒有過失信於人的記錄,但誰也無法保證,他突然派個使者來商討結盟事宜,會不會只為了麻痺大夥,進而讓竇家軍放棄對他的警惕。
對於宋正本和孔德紹這些有才華的人,王伏寶向來甚為禮敬。因此雖然被對方白眼相待,他依舊和善地笑了笑,低聲解釋,“我的意思是咱們沒必要為姓李的正在幹什麼耗費心思。他做的事情如果對咱們有用,儘管學來。如果沒用,他愛敗自己的家,咱們跟著瞎操什麼心。等他將家業敗完了,大夥剛好去收拾殘局!”
此語甚合武將們的胃口,一時間,左將軍張青特、明武將軍殷秋,揚威將軍石瓚等人都紛紛出言附和。作為出身綠林的武夫,他們都不喜歡關起門來揣度他人心思的調調。眼下竇家軍治地所施的大部分政策都是從博陵原封不動照抄來的,實踐證明,其收效非常好。重新過上安定日子的百姓們很快就忘記了是誰害得他們背井離鄉,爭相稱讚竇王爺是個知道民間疾苦的大善人。
以此類推,博陵六郡發兵器到民間的舉動,平原、清河等地也跟著亦步亦趨未嘗不可。雖然短時間內看不到其成效,但從長遠看,這未必不是藏兵於民的好方法。
“話容易說,但做起來卻要量力而行!”行軍長史孔德紹對武將們的胡言亂語非常頭疼,忍不住再次出言打斷。他曾經做過一任縣丞,是竇建德麾下為數不多的有過料民經驗的人,因此深知治政艱難,“姓李的家底厚,且博陵六郡久不經兵災,他給屯田點發兵器,每人發一把橫刀也不至於讓府庫見了底兒。咱們如果跟著學,鐵從何來,工匠從何而來,製造兵器鎧甲的費用找誰去出?”
“秋糧不是剛入庫麼?咱們攻克龍崗時,我記得從大戶人家中也抄了不少浮財出來!”王伏寶對財政收支沒有任何概念,皺了皺眉頭,繼續跟著瞎摻和。
“王將軍麾下剛剛換過鎧甲吧。不知道弟兄們感覺合身否?”孔德紹聳聳肩膀,反問。
王伏寶高興地一拍大腿,咧著嘴回答,“沒的說,我老王帶了這麼多年兵,第一回讓手底下的弟兄們看著不像群叫花子!”
“一把橫刀造價千二,一套鑲嵌了鐵條的皮甲造價三千,鐵甲咱們自己造不了,民間售價每副都在萬錢之上。王將軍麾下這次共有兩萬四千五百人換裝。其中領了全身鑌鐵柳葉甲的將校有一百三十二人…”孔德紹的話還沒等說完,王伏寶和他身邊的幾名老粗已經羞愧地垂下了頭去。大夥只記得破城掠地可以搶到很多錢財,卻忘記了竇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