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德方對此非常不滿。他認為,如果不是當初李淵向突厥人借勢,暴露了中原的虛弱,也不會讓互相之間爭鬥不休的阿史那兄弟看到更大的好處,進而起了攜手入寇的念頭。既然惹出禍來的是李淵,憑什麼讓博陵子弟為他的錯誤去送命?如果李淵懂得知恩圖報那也罷了,眼下明明是自家主公為了彌補李淵的過錯,平白放棄了爭奪天下的機會。可李家非但不感激,反而還打起了博陵六郡的主意,真是卑鄙無恥到了極點!
“時司馬不妨看開一點兒。正所謂無利不起早。李淵肯派大軍前來相助,自然不願意白白損兵折將。但是他能不能如願以償,最後的決定權還在咱們之手。”趙子銘見時德方滿臉晦氣,繼續笑著開解。
“決定權在咱們之手。趙司馬說得倒是輕巧。十幾萬大軍都駐紮在你家門口了,你還能剩下多少選擇餘地!”時德方連聲冷笑。“當然了,把博陵六郡賣給河東,你趙司馬依舊累官不失州郡。可主公這邊呢,他這個博陵郡王能做幾天?”
第五章 無名(三下)
最近一段時間,時德方肚子裡的火氣一直很大。作為謀士,他不能直接指責自家主公李旭決策失誤。但對於促成李旭做出北上涿郡,拒突擊狼騎於長城之外而不是退避三舍,等待機會圖謀席捲中原決定的趙子銘、周大牛兩人卻深惡痛絕。特別是對於軍司馬趙子銘,時德方一直覺得以對方的智慧,應該能看出來只要博陵軍放棄桑乾河兩岸剛剛開始的屯田點退回百花山以南,突厥人未必真的會長驅直入。
爭霸天下的人需要拿得起,放得下。壯士斷腕的決策該做時要毫不猶豫。更何況博陵軍對桑乾河兩岸的投入並不算大。即便將那些臨時搭建和屯田點和流民全部讓給了別人,也不會讓博陵傷筋動骨。
而做謀臣的人,就該在自家主公心慈手軟時勇於當那個揹負罵名的惡人。而不是跟著主公一道展現婦人之仁。在這一方面,時德方有足夠的把握相信自己比趙子銘做得好。趙司馬經驗豐富固然豐富矣,骨子裡卻匱乏一種做惡人的殺伐決斷。
可偏偏李旭做決策的那個夜晚,時德方沒有機會參與。而參與決策的軍司馬趙子銘,卻將李旭引入了“歧途。”所以,在時德方眼裡,他一向尊敬的趙子銘就成了奸臣,佞幸。
在博陵軍內部,持這種觀點的人不止是時德方一個。特別是一些加入軍中較晚的文職幕僚,他們混入軍中的原因很大程度就是由於相信那首‘桃李章’的應驗者為李旭。眼看著可能到手的從龍之功化為烏有,試問大夥怎可能心中不感到憋屈?
肚子裡的怨氣積累多了,自然要尋找一個發洩之處。再加上近來很多“看似荒唐”的政令皆出自趙子銘這個軍司馬之手,他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夥攻擊的目標。
對於麾下一些文武官員的小動作,李旭平素也有所耳聞。他盡力派人去疏導、開解,不讓這些怨氣影響到博陵軍的日常運轉。但今天時德方當著自己和很多將士的面公然影射趙子銘是內鬼,卻超出了他容忍的底限。
“夠了,德方,說話要講究分寸!”用力拍了下桌案,李旭沉著臉喝斥。聲音不算太大,卻讓所有人吃了一驚。
在大夥的記憶中,作為主公的旭子很少板起臉來說話。即便偶爾聽到了不能讓其接受的諫言,他也會和顏悅色地與進諫者探討。但這次,他顯然是真的動怒了。竟然是用一種近乎是威脅的語氣,沉著臉繼續訓斥道:“我不喜望看到有人把心思都放在內耗上。如果有那份精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打,才能保證在外長城附近便能將突厥狼騎攔下。如果覺得跟著李某人沒有什麼前途,我也不會勉強任何人。天下群雄並起,能給大夥提供一展身手機會的地方絕不止李某這一處!”
這話說得就有些重了,時德方登時被憋得滿臉青紫。“屬下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