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江知書上來了,手裡拿了一管藥,作勢要給他把脈。
時卿拂袖避開,靠著車身淡淡閉上眼。
“不礙事。”
江知書拿出一面小銅鏡:“您要不照照鏡子再說?”
“……”
最終時卿還是把手遞了過去,昨晚雖然做的狠,但也有剋制,約莫到半夜楚硯就放過了他,幫他清洗乾淨後一個人去院子裡沖涼。
江知書探了會兒,發現確實還好,訕訕閉嘴,將藥瓶放在他掌心。
永城的災疫遠比想象中來得惡劣,時卿不懂醫,但他有系統的藥方,太醫們研究了半日,抵達永城的當晚,便有一批病人陸續好轉。
連續一週時間,情況基本就控制住了。
城主府每天都有百姓跪拜感謝,一行人走在街上,那周身的氣度也輕易就能被認出。
江知書見多了武力征服,看慣了驚懼畏縮的眼神,卻從沒享受過如此虔誠的跪拜。
但不難理解。
這是一座在所有人心中被拋棄的城,災疫爆發之處軍隊便採取了強勢的武力鎮壓和隔離,受難者是被困城中的十幾萬百姓。
患病的日日苦熬,康健的惶惶不安。
所有人甚至都已經做好了火燒永城的打算。
無邊黑暗之際,時卿就是一縷光。
江知書目光投向人群之中的少年,看他彎下腰身扶起身前的老婦,看他給百姓施粥,看他頂著那張清冷漂亮的臉,輕鬆震懾意圖鬧事的惡棍。
有人說時卿是下凡歷劫的神仙,上天感念眾生疾苦,便派神來渡他們。
起初時卿還能淡笑著同他們解釋:“我不是神仙,是南晉的將軍。”
百姓不懂,他們只選擇聽自己相信的。
久而久之,時卿便不再作爭辯。
此刻,江知書看著少年,他清冷,高貴,眼底是他自己都沒覺察的對眾生的憐憫。
白衣過地,不染塵埃。
江知書又想起昨晚的對話,他不懂時卿為何能如此對待北燕的百姓,不說恨,竟然連半分怨都沒有。
時卿只說:“百姓們不懂國之有別,誰能讓他們免受飢寒之苦,他們就依附誰;誰能救他們於危難,他們就愛戴誰。
為將者,護本國之民是使命,護天下之民是德行。”
——能說出這番話的人,可不就是神仙?
“宿主大人,江知書一直在看你。”系統打小報告,“已經盯了一早上了。”
時卿盛粥的動作一頓:“……我知道。”
不止一早上。
這些天,某人的視線就沒落過。
問就是“答應了將軍要看好你”。
“大人。”沒過一會兒,小老虎又出來冒泡,“江知書的攻略值滿點了。”
時卿:?
又過一日,時卿和其餘太醫官員動身返回京都,只留下幾人負責善後。
城主府的人及當地百姓一路相送,城主甚至揚言要將永城改為顧城,為時卿修廟立祠,時卿麻木拒絕。
“換個名字吧,神醫。”城主目光虔誠,“是您給了這座城新生。”
時卿:“我不是……”
江知書笑得揶揄:“神醫,一個名字而已。”
意思是無傷大雅。
時卿坐在馬背上,看著一眾跪伏的百姓,這些都是從閻王簿裡搶回來的生命,想到這點他的心難免有些澎湃。
至少此刻,時卿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底是有傲氣在的。
“那便叫永安城吧。”
家國永安,天下太平。
少年在眾人的高聲喝彩中紅了耳尖,不自覺挺直脊背,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