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東陸來到樓下的傳達室找到司耘。司耘給爸爸陪著笑臉,司東陸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你現在跟我走,去醫院看媽媽,和媽媽一起吃飯!你必須好好反省你幹了什麼!給媽媽一個交代!司東陸說。
是,爸爸,我自己對媽媽說,我會說的。司耘說。
天已經黑了。呈州的街道上,樊小剛的那輛寶馬車在慢慢跑著,不時停下,不時開動。陳雙橋還在找廖玉。樊小剛安置了許芳苑,也出門攔了一輛計程車,他感覺全身疲憊,告訴司機不要開的太快,在臨江的房區逛逛,注意一輛捷達轎車,銀灰色的,但那個轎車上全是泥水,只有前面的玻璃是乾淨的。
雲簫敘事之撥雲 第三章(18)
廖玉並沒在呈州的市區,她從撥雲山回來後只在家門口停了一分鐘,就無法忍受這個家給她帶來的一系列陰影,驅車奔向郊外。她找到一處草坪,下車在草地上走了四十分鐘,然後在園林水管處接了幾桶水,潑在汽車上,她在車後箱裡又找到了一截塑膠管,用力接在路邊水管的龍頭上,開大了水量,沖洗車身。她拿了抹布擦車子,擦完了再衝,衝完了又去擦。水壓太大,塑膠管和水龍頭蹦開了好幾次,弄得她渾身是水。車被擦洗得很乾淨了,廖玉也累得不行了。她靠在駕駛座上,把靠背放倒,躺在上面昏昏欲睡。
廖玉很想睡,卻真的睡不著。過去的一天一夜,折磨得她頭大如鬥,頭疼欲裂。她躺在座位上用兩個拇指狠狠按住太陽穴,連指甲都按進了肉裡。這種崩潰後的感覺,讓廖玉想到了死,她開始想念北京的家,想媽媽的樣子。她不停地深呼吸,想在深呼吸後腦子突然清醒起來,讓自己冷靜對待這個婚姻。
我應該冷靜了,婚姻冷卻,我沒有辦法挽回,冷靜處理才是,廖玉你冷靜吧,一切過去了,你只要不死,就還得活著,你崩潰有什麼用,你平靜一下啊,你快平靜下來!
廖玉掐著頭上的穴位,在車裡大喊大叫,叫聲很刺耳,她的耳膜起伏起來,一時間像是掉在一個深井裡,每聲叫喊都傳不出去,只是從自己的嘴裡傳到自己的耳朵裡,是透過臉上的肌肉傳導的。
她很餓,把車子開動,尋找商店或飯店。郊外並沒有商家,她看到草地的盡頭有一處房子,便一直開過去。那是看護這個草坪的值班室,並沒有人住在裡面,門上掛著鎖。廖玉已經沒了開車的力氣,她兩腿打顫,頭腦不清,抓起車裡的一瓶水大喝起來,冷水透過喉嚨,把她餓了很久的胃口給刺激得一陣痙攣,她感覺像是在冰窖裡一樣,渾身發冷,卻由不得自己,在寒冷和疲倦中沉沉睡去。
午夜,廖玉醒來的時候一下子直不起身來了。她轉了一下身體,側身時看到了後座位上的膝上型電腦。那是葉正然的電腦。廖玉伸手拉過電腦,撕掉包在上面的塑膠布,開蓋開機。她剛剛做了個夢,夢裡有一片水,她浸在水裡,要往下沉,好像有人告訴她,你走了,應該給葉正然一個交代。廖玉還跟著夢境走,要開啟電腦,寫給葉正然一個“交代”。
廖玉慢慢直起身體,電腦開機的一聲音樂很短暫,卻很熟悉。
電腦桌面上放著葉正然新建的文字文件《撥雲山》,廖玉開啟,沒像從前一樣一直看下去,她直接拉到最下面,在葉正然寫的故事後面敲上幾下回車鍵,上文被頂出頁面。她另開一個段落,敲打上自己的“交代”。
親愛的正然:
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親愛的”,我好像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叫你“親愛的”了。
我們還是夫妻,現在還是。但我們本不該成為夫妻,我們不相愛。
我必須和你承認,我對許芳苑很防備,我深信,你還愛著她。我不知道你和她分手的具體原因,但我確定,你們是突然分手的,你用我做了愛情上的“替補”。我也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