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的琴那有次貨!她手指拂過琴絃調了調音。目光緩緩從眾人臉上一一轉過。泠泠如冰水刺骨,嘴邊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的似秋天最後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間一縷傲然,象山巔青松獨自迎風站立。
子離心驀的收緊,便想攜了她離開。劉珏默默地看著阿蘿。端起酒飲下。他看著阿蘿眼簾垂下,在琴絃上一轉。緩緩伸出雙手,那雙眼睛就沒再睜開過。
半刻,琴低沉一音飛出,阿蘿開指撫琴。從低呤到幽嘆,細聲弦震處幾輕不可聞。突的琴聲激昂又起、慷慨之聲繞樑不絕,錚錚的琴聲,鋪天蓋地,飄進了每個人的心裡。眾人為之震撼!殿中眾人似沉痛於無止境的悲傷之中,又痛徹心菲,轉而似有來到戰場,處處戈矛殺伐!大起大落,大開大合,由悲到痛到憤慨怒意。
阿蘿把一曲《廣陵散》彈得淋漓盡致。殿上靜得只有琴聲只有阿蘿的心意。此曲因嵇康臨刑一彈而出名。阿蘿暗想,自已是否也有嵇康那種從容就義的精神呢?肯定是沒有了。只是,打動眾人的心卻是有的。
她想到了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想起了那個世界的親人,時空永隔難以相見。想到了這些年相府的忍氣吞聲,想到了劉珏不肯出聲,想起了這堂上名為她的親人的人卻鐵了心要傷她。琴哀怨悲涼不能自抑。
想起琴聲完了,子離要親手摺斷她的手指,猛的睜眼瞧著子離;琴聲裡的憤激呼喊而出,似風暴似雷霆打斷了天地的生機,咆嘯席捲了子離的神智。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阿蘿恨他嗎?是在恨他嗎?他想親自動手不過是下手有分寸而已。
阿蘿想,是啊,是會痛,一根手指,斷了再續,不再彈琴有什麼大不了,那是你們沒有別的娛樂而已。現代人活得好可不會離了琴就不行!瀟灑揮出最後一個琴音。阿蘿緩緩站起,高昂著頭,走到子離面前,伸出右手:“你折吧!”
子離緊閉著嘴,定定地瞧向阿蘿。阿蘿小臉上發著光,滿不在乎的樣子,把手伸給他就似平日嬌笑著伸手找他要銀票的般輕鬆頑皮。
殿上一片靜寂,太子木立在堂上,青蕾臉色蒼白,王燕回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子離慢慢伸出手,手指微微抖著,與人讓別人折不不如自已動手的好。狠了狠心就要用勁折下。阿蘿眼睛一紅,臉往旁邊側過。突然一陣拳風掠過,子離沒有躲閃,由得劉珏一把將阿蘿拉開。阿蘿手指滑開的瞬間,子離心裡一空,似乎永遠都不能再握著她的手了。
劉珏朗聲道:“此等琴藝再不能聞,臣深以為憾,向太子告個情,免了折指吧!”臉上神色卻不折不撓地堅定。
太子方才清醒。王燕回柔聲道:“琴聲感人,念其年幼,便罷了吧!”
太子一雙眼中閃動著複雜的光,負手走到阿蘿面前。阿蘿與他平視著,並不畏縮。太子回頭看青蕾。青蕾淚滴下,太子看得實是不忍。終於出言道:“傷了良娣不罰卻不行……”話還未說完,劉珏已道:“阿蘿琴藝真是不如李良娣麼?”
太子怔住。劉珏再道:“不知李家二小姐如何斷定是阿蘿故意絆倒李良娣?”冷清的目光象毒蛇一下纏上了李青菲。透身而出的怒意與殺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成思悅皺著眉道:“娘娘摔倒受傷也是瞬間發生的事,青菲慌亂之中瞧得不實在也是有的。”
太子問道:“是麼?”
青菲那裡還有力氣多言,心裡慌亂的差點脫口說出真相。聽到成思悅為自已解圍,直點頭稱是。
青蕾輕喘著氣走到青菲跟前揚手就是一把掌:“就憑你亂嚼舌頭,差點壞我姐妹之情,害阿蘿折指!”
青菲捂著臉垂淚不已,小聲道:“阿菲心急姐姐傷勢,平日阿蘿淘氣,以為是她所為。”
太子哼了一聲道:“以為也可以當堂亂指證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