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盡可夫的女人。然而與女人上床並不是做她的丈夫,上床只不過是雙方愉快,做別人丈夫要付出感情與責任。中國人從來沒有把這種關係搞清楚過。
我奇怪她是否有父母,他們又住在哪裡,他們又想些什麼?
我們如果演變成朋友……呵,多麼大膽的設想。
我在沙發上睡著了,女工的吸塵機「胡胡」作晌,變成我夢中的配樂。
我一個人醒來,喝啤酒,看「神奇女俠新傳」。我緊張,手心冒汗,每次看這種片集都是投入的,我有點傻,我喜歡神奇女俠,因為她美麗。
我喝了半打啤酒,明天早上一定有宿酒味。
大不了星期一到醫院,整天用口罩,牙醫總是要用口罩的。
我躺在床上,伸手出去,碰不到她柔軟的手臂。這手臂不是任何一個女人的手臂。
我想念她。
我有過女人,很多女人,沒有一個值得我思念又想念。
我知道一起床就該走。不該留在白色的小客廳裡吃早餐。不該與她交談。心靈上的交流稍遲定會成為烙痕,肉體的享樂則容易遺忘。
我到醫院,一早補好七隻牙齒,拔掉十隻。
中午吃膳堂淡出鳥來的飯菜。午飯後我抽空跑到皇后花店。
「有玫瑰?」
「三塊錢一朵。」
「兩打。」
我把地址與鈔票同時交出去。
「馬上送去。」
下午拔掉六隻牙,補三隻,照四張x光片。
中國人不喜歡看牙醫。六個月檢查一次?開玩笑。洞爛得比牙齒大也不來,除非痛得滾在地上。
有一次我幾乎愛上一個按時來看牙醫的女孩子。但是她太年輕──雖然她的牙齒十全十美,她只有十二歲。
下班。
花該送到了吧。或者她不在家,花便擱在門口,等她回去已經枯謝,或者被鄰居揀到,插在奇奇怪怪的花瓶裡。
我從來不送花,事情總得有個第一次──她收到花沒有?
一個衝動而沒有經驗的小子,她會想。或者每個週日她都與陌生男子早餐,在週一收一束花。
我為什麼在想像如此多事情?為什麼我不能讓她的影子由時間磨滅,對於一個這樣萍水相逢的女子,只需要兩天,或是三天。
所以我在幹什麼?
在馬路上閒蕩,有人在我肩上用力一拍。
「嗨,醫生,這麼悠閒?」
我抬頭,在中環一天之內你會碰到三十個熟人,這是我的一個中學同學,後來唸了香港大學的文科。
「嗨,老友。」我說。
「無聊?在香港一個年輕的醫師不應無聊。」他笑。
「牙醫也能算醫生?」我反問。
「申請入英籍還得需要你幫忙呢。」他說。
「要去喝一杯啤酒?」我問。
「好,哪裡?」
「我知道一個地方!劉伶巴。」
「這又不是冷門地方。」他笑著搭著我的膊頭。「走吧。」
【士隱便笑一聲走吧(如聞如見),將道人肩上褡褳搶了過來。竟不回家,同了瘋道人飄飄而去。】
我隨著同學快步走到劉伶巴。可惜喝完了酒我們也還是要走的,並不能老呆下去。
同學問:「我去約兩個女孩子出來好不好?」
「隨便。」我聳聳肩。
「如果看得順眼,可以接下去吃飯看電影。」
而我喜歡劉伶巴,因為大酒店裡的巴多數叫「金蓮花」、「金龍」,再雅不過是「摩羅街」,而此地叫「劉伶」。當然你知道誰是劉伶。
同學約的兩個女孩了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