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還在趕路,自然不是什麼美事,就算是蘇軾坐在車裡,亦是十分煎熬。
好在有蘇允在,蘇允一路上安排行走路線、食宿,卻是安排得十分妥當。
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比起二十出頭的蘇邁,卻是要成熟太多了。
一路上與人溝通十分嫻熟,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做不到的。
蘇允的作為令得蘇軾連連點頭,亦是不得不為這孩子感覺到痛心:
若是不得已,誰會小小年紀便這般世事洞明?
若不是沒有父母可以依靠,誰又願意這般人情練達?
蘇允一行人抵達陳州的時候正是大年三十,陳州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新年的狂歡之中。
家家戶戶掛起了紅燈籠,貼著紅色的對聯,人人將家裡的新衣或者是往日裡不捨得穿的好衣服拿出來穿上去拜訪親戚。
街上爆竹聲響,小攤販將各種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擺滿了攤子,孩童們歡聲笑語,在各個攤販之中跑來跑去。
蘇允見蘇軾等人見此場景皆有感,想來是想起了家人,連祝阿大與田阿三亦是有想念之色。
誰不想在這春節之時與家人在一起呢?
不過傷感只是一時,蘇軾道:“大年三十便去人家裡打擾並不太好,初一也不好打擾,不如初二去吧,咱們這幾日趕路頗快,在陳州這裡待上幾天想來也不會耽誤行程。”
祝阿大與田阿三知道蘇軾要在這裡等候弟弟蘇轍,心裡倒是有所預備,盡皆點點頭道:“一切聽從蘇員外吩咐即是。”
蘇邁臉色有些不自然。
現下不去文同家裡,便要尋找客棧落足,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知道是否有客棧開門。
而且一路上走來,蘇邁在汴京中借貸的錢財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如今已經是囊中苦澀矣,這還是蘇允准備了一車的吃食的緣故。
蘇允看出蘇邁的不自然,笑道:“大兄先陪著叔父,我去尋人問一下,看看哪裡有客棧可以住宿。”
蘇邁趕緊叫住蘇允道:“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兩,你先拿著。”
蘇允笑道:“大兄放心吧,我身上還有一些,足堪用矣。”
說著便大步離去。
蘇軾與蘇邁道:“囊中可是已經羞澀?”
蘇邁點點頭道:“離京之前借了一些,那些人聽說我是蘇家人,不願意多借,說借了以後咱們未必能夠還得起,這一路住宿吃嚼,已然是消耗殆盡矣。”
蘇軾嘆了一口氣,他的性格歷來豪放,為官之後對於錢財也是拿到手便花了,並沒有什麼積蓄,這遇到了事情,才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他不由得想起孩童時候,若不是母親程夫人經營有道,蘇家上下亦是要捱餓的。
此去黃州路上且先不說,到了黃州之後,艱難的生活才真正開始呢,屆時家中十幾口人都要到黃州一起生活,一家人吃喝嚼用,那才是大頭呢,自己雖然還有官身,但已經是擼為小官罪官,只有一點俸祿,壓根養不起一家人。
自己現在的官職叫什麼來的?
責授檢校尚書水部員外郎、充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籤書公事。
水部員外郎本是水部的副長官,但檢校則是代理或寄銜的意思,並非正任之官;
團練副使本是地方軍事助理官,但是在這裡也只是掛名而已,因為,後面的兩句“本州安置、不得籤書公事”,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無權參與公事,只是由當地州郡看管的犯官,性質近於流放。
因為近似犯官,所以其他的收入已經全都沒有了,什麼添支、職田、公使錢的這些官員俸祿福利基本上都沒有了,只有一點官職的俸祿,這點錢養不起一家人的。
蘇軾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