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住。
「我馬上下來,」我喘氣說,「請她等我一等。」
我連忙掛上電話,隱約聽見接線生滿意的笑聲。
我披上外套,飛身落樓。
夏蕙酒店己有一百年以上的歷史,大堂還是巴洛式的建設,累累墜墜都是金色與白色的裝飾品,天花板上垂下一米有多的水晶燈,卻又不很明亮,我在弧型大樓梯奔下,一眼便看到一個黑衣女揹我坐在半舊的紫色絲絨沙發上。
我忍住喘氣,輕輕接近她,她的長髮梳成一隻低髻,上面插著把鑽石梳子,衣服的領子垂得很低,她緩緩轉過頭來,面孔很蒼白,一雙眼睛抬起來,眼神接觸到我靈魂的深處。
百感交集,我叫她:「香雪海。」
「別來無恙?」她輕輕問。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發出一連串的問題,「你是為我來的?抑或早就到了?你的腿呢?痊癒了嗎?」
她啞然失笑。
「回答我。」我拉住她的手。
「先告訴我,你可高興見到我?」她說。
我說:「太高興了。」
她站起來,「我訂了張桌子吃晚飯,來。」
我跟著她走出去。
她的閃光絲絨長裙款擺有致。
香雪海是女人中的女人,我傾心地想,得到她的決不是咱們這種電腦時代的凡夫俗子。
坐下來以後,我仍然沒有放鬆她的手,「告訴我,你是特地來看我的。」
「是的,」她點頭,「我雖然到了這裡已經有一段日子,但是今夜我是特地而來。」
「你知道嗎?這次出差後我會回香港與叮-結婚。」
「是嗎?」她微笑。
「叮-已經答應了。」我忽然有一絲懷疑。「你為什麼笑得那麼曖昧?下意識你不想我們結婚,是不是?說實話,香雪海,說實話。」
「你們結婚與否,跟我有什麼關係?」她仍然是那句話。
「那你為什麼不看好我們的婚事?」
「你沒聽說過舊約聖經中大衛王的故事?」她問我。
我一怔。
當我離開的時候,叮-正在看這個故事。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問。
「大衛王看中了他手下烏厲亞的美妻技示巴,藉故遣烏厲亞出鄰國作戰。」
「不!」
「烏厲亞戰死後,大衛王霸佔了技示巴,這個故事不夠熟悉?」
「你在暗示什麼?」我變色。
「什麼都沒有。」香雪海嘆口氣,她開啟小絲絨手袋取出一角報紙,攤開在我面前。
我取過看一一
「趙家三公子與凌叮-小姐訂婚之喜。」
報紙是泰晤士日報,日期則是今日。
倫敦的今日是香港的昨日。
「為什麼?」我愕然問,「為什麼瞞著我?」一剎那百感交集,又驚又痛。
香雪海沒有給我答案。
「為什麼?我不是不講理的人,他們可以騙我,但不應作弄我,他們怕什麼?怕我在訂婚禮上鬧笑話?他們對我的估計未免太低了點。」
想到叮-竟然如此對待我,更像啞子吃黃連一般似的。
香雪海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我胸膛猶如被大鐵錘錘中。
「為什麼?」我絕望地問。
「事情過後你可以親自問她。」
「我不相信。」我憤然說,「我不相信叮-會跟趙三,她根本認識他在先。」
香雪海默然。
「告訴我,你沒有幸災樂禍。」我搖憾她的手。
「當然沒有。」香雪海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