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那個脾性,想來只要不被他正面得罪,姜寒是不會費心為麻高義隨便出頭的。
“閣下在麻高義的威逼下潔身自好,確實不易。”沈慄似笑非笑道:“每年要損失不少銀子吧?”
羊三兒嚥了咽口水,乾笑道:“正因家父做過皇商,小人知道些厲害。這潔身自好的還怕飛短流長,那還能自己跳進去呢?小人圖的是長久安穩的富裕,最怕如麻高義之流,驟興驟亡,破家滅門,能受用幾年呢?”
沈慄輕笑道:“你倒是知道些事理。”
“可惜這世上明白事理的少,這些年有麻高義這奸人作怪,小人家中生意一落千丈,”羊三兒忍不住訴苦,隨即正色道:“聽說大人盪滌齡州,處置麻高義,小人真是……感激涕零,故此代齡州海商前來感謝大人……”
感激涕零未必,喜出望外或許有之。
沈慄曼聲道:“羊老丈怕是弄錯了吧?今日事乃是市舶司諸位大人共同籌謀,本官只是暫代副提舉,您不去感謝於大人,廖公公,反跑到本官這裡,怕是‘謝’錯了人。”
“沒錯!”羊三兒賠笑道:“小人確實是誠心來感謝大人的。”
沈慄只看著他不語。
羊三兒臉上笑容漸漸僵住,隨即喪氣道:“小人怕於大人和廖公公不肯搭理。”
羊三兒自是稍稍瞭解過市舶司的。於枕過於清正,羊三兒貿然上門,估計連面都見不著;廖樂言對海商們是情緒複雜,何況他正陷於找到殺害養子兇手的混亂中,也不會接見羊三兒;再者,如今在市舶司搖扇子的恰是沈慄,羊三兒自然要找他。
“小人真是誠心來……拜見沈大人的。”羊三兒見沈慄不肯吃他的**湯,終於老實道:“我等決心投靠市舶司,以後旦憑大人們差遣。”
沈慄哼道:“商人們老實交稅,聽從政令便是,市舶司不需投靠,更無差遣。”
“是是是。”羊三兒點頭哈腰。
“不過,”沈慄微笑道:“我記著好些人都欠著不少稅款呢,只怕就是想改邪歸正……”
“補上!小人們已經準備好銀子,這就補上,一文不少。若是大人們要罰銀子,小的們也都認罰!”說著,羊三兒竟從懷中掏出厚厚一沓銀票。
沈慄一驚,脫口問他:“你竟敢帶著這麼多銀票上街,不要命了?”
羊三兒不意沈慄先問他安危,臉上的感激都真誠了些:“多謝大人掛記。小人帶著些護院,因怕大人誤會,教他們立在街角沒過來。”
沈慄微微點頭:“今日既散了衙,本官就不經手錢財了。你等若誠心補繳稅款,明日自去衙裡。不過,若是身上帶著案子,市舶司是不會為其免罪的。”
“哎!多謝大人。”羊三兒忙不迭應承:“小人們都是安分守己的,萬不敢召納奸人。小人日後一定約束同仁們,絕不會再拖欠稅款。”
沈慄輕笑,有意無意道:“朝廷另立市舶司是為了興辦海貿的,卻不是單為催繳稅款的。”
羊三兒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忽而雙目放光,方欲細問,不妨古家大門裡竟衝出個劈頭散發的婦人來。
那婦人手上持著簪子,嚎哭著奔過來刺向沈慄。
飛白立時上前劈手奪過簪子,將其扭住。那婦人哭得厲害,口中烏央烏央說不清楚,雖被攔住,仍奔著沈慄這邊。
隨後門裡追出古逸節,口中只叫:“攔住她……不,有話好說,千萬不要傷了她。謙禮!她瘋了,不要和她計較。”
其子古墨與又跟頭把式地撲出來,一疊聲叫:“母親!”
羊三兒眼都直了。
沈慄反應快些,皺眉攆他:“無事可退。”
羊三兒回過神,知道這熱鬧不好看,忙長揖一禮,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