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前是笑著死的,一點都不畏懼,甚至他笑眯眯的對阿潤說,阿弟,我在上面等著你,到時候看你怎麼說!然後他就很得意的死掉了……
所以說,傻×兒童快樂多,甚至都遺傳。
因此,阿潤心底一直有個疙瘩,他有將近兩年沒睡好,每每夢魘,大喊清醒。他害怕,他怕他死去之後,到了天上看到皇兄,當然,他也相信自己有個天父的爹。那就更不敢死,不敢見了。
顧昭自然不能告訴阿潤,那是我編的,假的!於是就很無奈的陪著他一直一直夢魘。每一夜,每一夜,先是阿潤大叫一聲,接著顧昭自己嚇一跳,一聲冷汗的坐起來。
不過……最近阿潤這個毛病是好了。只因為那碧落山的惠易法師,是個神棍,他對阿潤說,陛下早就不是天帝的人了,您若去了後,也是去佛主西天那裡啊。
恩,就是這麼回事,你看古人多虛偽?
從此以後,阿潤每個月都要去山上做兩日和尚清修。
他就是這麼虛偽,心恨不得自己的老師胡寂胡太師去死,他死不解氣,最少也要誅他十族才解氣。可是,偏偏,為了收攏天下讀書人的心,他還要留著他,他還要笑著請他去水澤殿親暱的交流。每到這時候,阿潤都會不舒坦幾日,他不舒坦了,全家也別想舒坦。
顧昭用了七十歲的腦子與阿潤每日動心眼,講計謀,做圈套,力求每日都有新鮮感……這麼累,也不過是因為,前世他就明白……誰說,愛情便是坦坦蕩蕩,白白黑黑的?啊呸!
這就是一個雙坑的過程吧?最後,也不知道誰埋了誰。
顧昭不知道在心裡吐槽吐了多久後,才慢慢開啟竹筒,取出一張絲絹,不看便罷,看了真想一把丟出去,再背翼生出一雙翅膀飛至烏康,將那些混蛋毆打一頓方可解氣。
十貫錢,聽上去不多,可是那也是牙縫裡省出來的。為了這十貫,阿潤多少個日夜都煎熬著。如今就為這十貫,不成想,竟出了滅門的慘案來,真真令人髮指!
你道是何事情能引得顧昭如此憤怒,哎,卻是有人將手放進了他的錢包,人生還有比別人花了自己的錢更能引人憤怒的嗎?沒有!決然沒有!
錢是小,那背後卻牽著一條條歸鄉不得的冤魂,那是烏康遷丁的血!如今,竟然還有人敢在這上面動手!既伸了手,已是大罪,為了掩罪,竟然將別人家一十四口全部滅門,這些死者裡,竟還有一方父母,朝廷命官!烏康那邊,誰能想竟亂成這個樣子了。
顧昭氣的發抖,他從沒有砸東西的習慣,這日接到付季的急報後,他終於憤怒了,他坐在屋裡,滿腹怨氣無法紓解,竟連著砸了一整套上好的姚波白瓷。
卻說那日,付季終於尋得家門,因石悟一番話,無奈之下便在縣城耽擱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才起身準備歸家。他方出得客棧門,卻看到,那門外一排停了五輛大車,那站在車前頭微笑的,卻是自己昨日識得的新友,石悟石緣修。
付季有些呆愣,竟不知一夜間,這石緣修竟整出這般大的聲勢來。
這頭一輛上裝的是粗布蒙的剔乾淨的豬肉扇,第二輛大車上放的是豬頭雜碎,骨頭還有十幾籠子雞鴨。第三輛大車上放著馬糞紙包好的澤州城內,隆泰興的點心包。第四輛上卻是碼放整齊的土藍,淡紅色的粗布匹,打眼一看,竟能有五十來匹。至於最後一輛車上,那卻放著六隻大黑酒罐子,不用看已然知道是什麼了。
石悟見付季出來,笑眯眯的一抱拳道:“小郎,我等你多時,你怎麼才出來,昨日怕是睡安穩了。也是,尋到根了,自是安穩。”
付季頓時很感動,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嘴唇抖了抖,雙手抱拳,終於放下身架對石悟躬身道:“萬萬沒想到,哥哥竟替我想的這般周全,小弟真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