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放她脫身了。他匿伏石後,足足又等了半盞熱茶之久,不見第三批追騎;才跳起身來,疾步奔入道旁一片松樹林,匆匆落荒而逃。
穿出松林,是一條湍激的河流。江濤略辨方向,便飛步沿河向下遊奔去。奔了百餘丈,卻見岸邊蘆葦叢中泊著一艘單蓬小船。船尾舵梢上,一個鬚髮俱白的艄公,正悠閒地吸著旱菸。
江濤暗喜,加快腳步出了林子;吸氣縱身,一躍登船,低頭鑽入艙內,沉聲道:“老爹!煩你快些載我過河去,自當重謝。”
那艄公問道:“公子爺,這樣夜深了,你急急的要到那兒去!”
江濤道:“隨便去那兒都行,只求老爹快一些。”
艄公又道:“公子弄錯了,我這條船是漁船,向來不載客人的。”
江濤央求道:“老爹行個方便,在下是被壞人追逼,走投無路。您送我渡過河去,情願多贈銀兩,補償您的漁錢。”
那艄公好像頗不願意,慢條斯理熄了旱菸,站起身來,口裡哺哺道:“眼看魚兒已經上鉤了,失去機會,豈不可惜!這大概是命裡註定的吧……”
正說著,岸上忽然出現一條人影,沿著松林飛縱而至,不多久,也到了河邊。江濤一眼瞥見,登時倒抽一口涼氣;忙不迭緊貼船蓬,極力隱蔽身子。原來那人赫然正是何四姑。
何四姑走近船邊,竟含笑問道:“焦老爺子,可曾看見那姓江的書生嗎?”
艄公兩手一攤,道:“沒有啊!一夜連鬼影子也沒有看見半個。”
何四姑道:“老爺子謹慎些,我料他準在附近,仔細別叫他漏網溜了才好。”說完,又急急向上游去了。
江濤驚魂未定,忽覺船身一蕩,小船已像怒箭般射離河岸。霎時間,舟輕水急,順流而下。那艄公放下長篙,繫牢舵柄,重又取出旱菸燃火吸了起來;目注江濤吃吃而笑,道:
“江公子,說說看,你該拿什麼謝我呢?”
江濤駭然道:“你……你是誰?”
艄公笑道:“老朽焦天祥,有個小小匪號,叫做‘銀鬚鰲’,現在職位是巢湖二十八塞總巡江。不瞞你說,老朽對這職位並沒有多大興趣,早就有心辭職不幹;否則,今夜也不會救你一命了。”
江濤道:“這麼說,你也是何四姑的同夥?”
焦天祥笑道:“老朽只是其中之一,今夜何四姑邀約的同道高手,不下十餘人之多。除了咱們巢湖水寨三位瓢把子,還有峽山雙殘、湘江人屠活殭屍、大巴山羅氏五虎;這些人無一不是黑道巨孽,你落在任何一人手裡,也休想像現在這樣舒服。就憑這一點,你也該重重謝我才對。”
江濤聽得心涼不已,但卻力持鎮靜淡淡一笑,道:“你要我如何謝法?”
焦天祥哈哈笑道:“公子何必明知故問呢?如蒙不棄,只須把那‘擎天七式’劍譜照樣抄錄一份給老朽,事後你要去那兒,老朽一定負責送到;兩情相抵,互不虧欠。”
江濤劍眉一挑,道:“假如我不願意呢?”
焦天祥嘿嘿乾笑兩聲,道:“不會的,公子是聰明人,何況老朽對你又有救命之恩,再說……”
江濤截口道:“不必再說了,我坦白奉告三個字——辦不到!”
焦天祥眼中兇光一閃,陰側側道:“怎麼?不肯?”
江濤毅然點頭道:“是的。”
焦天祥注目又道:“救命之恩也不報了?”
江濤曬笑道:“假如我吝惜一命,早就將劍譜給了何四姑,何致再領你的救命之情呢!”
焦天祥怔了一下,又吃吃笑起來,道:“公子為什麼死心眼呢?擎天七式雖是曠世絕學,既有天心教譯本在前,又有顏光甫抄本在後;現在再來一份第三份,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