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多沒意思,過年的精髓不就是拿壓歲錢嗎,給別人發,這感覺實在不好。
隨手倒出一個裝好的荷包,兩顆如意金錁子掉了出來,年年又是一陣大叫。顧七爺怪不好意思的,只好秉著尊重勞動人民的心思,訕訕的摸摸鼻子站起來,到院子裡溜達。
這年月,其實金銀並不如何流通,有錢人家裝紅包,總不能將大串的銅錢塞進荷包,於是就鑄造了吉祥銅花錢,還有這花樣好看的各種試樣的金銀錁子裝荷包,顧昭倒是不缺這些金屬,所以他裝荷包的金銀錁子都不小,給的數量卻是按照規矩走的。
院子裡,奶哥畢梁立帶著一眾下僕正在換窗紗,紅配綠的搭配隨處可見,倒也不覺得難看,下僕們攀著梯子正往樹上掛五彩花鍛,鶴園那邊家裡特地給他買了一個小戲班子如今也養了起來,另外還給他獨請了說書的先生在家裡住到十五,養的小戲正在唱賀歲的曲兒,依依呀呀的聽得倒是有那麼個年的意思。
顧昭溜溜達達的在院子裡轉悠,這種濃郁的過年氣息深深的在感染著他,這是以前在南方所一直沒有接觸到的一種味道……該高興才是的,只是為什麼卻高興不起來呢?
渾身懶洋洋的在院子裡轉了幾個圈,顧昭回到屋子裡,一頭扎到被卷子翻滾,這幾日就不知道如何了,吃不下,吃不香,睡不著,夢不穩的,心亂如麻,煩煩躁躁的……
如此,稀裡糊塗的,轉眼的功夫,年便到了。
新年這日清晨,雞叫頭遍後,顧家晚輩都早早的穿了盛服立在堂屋等候。雞叫二遍,顧巖走出屋子,晚輩們一起行禮,顧昭半禮,長兄還禮。
禮畢後,他與長兄一先一後,只差半步的帶著晚輩男丁們一起到家中祠堂祭祀祖先,除宗婦外,其她女眷們便再不必跟著。
這一路天是朦朦朧朧的黑,顧昭被簇擁著,慢慢的向前走,身後的隊伍人數越來越多,無人交談,只是布鞋摩擦磚地的聲音,隊伍越來越大,道路越來越明。
左右兩邊是提著紅皮燈籠的男僕,一重一重過著老顧家的三門,二門,大門,直至家廟。
每過一門,門內都大開家門,挑了燈籠掛在家門口的燈環上,全家匍匐著送當家人出門去祭祀祖先,這樣的禮節顧昭以前從沒參與過,八歲前他老子疼他從不捨他缺了覺,後來……南方也無這般的講究。
到了如今……那一聲聲巨大的門板的吱扭咣噹聲,那一盞盞家族點亮的寫著大大顧字兒的燈籠掛起,那一張張坐堂媳婦們半福著揚起來的帶著足足笑意的面頰,顧昭才有了一種很獨特的感覺,他屬於這群人,這群人也連線著他,千絲萬縷的,一起維繫在一起,這才是家吧?
彷彿就是這般的……就到這裡了。
以前從不知道自己的家有這麼大,尚元道子,圓眼道子,那些姓顧的分出去的當家男人從這個城市的四個角落悄悄出發一起彙集在這個園子裡,光顧昭看的到的就約莫有四五十,這還只是顧巖家這邊五系旁支。
顧家的主枝在平洲,那邊的祭禮也沒顧昭什麼事情,一來主枝跟這邊恩怨已久,二來他的莊子與主枝離得頗為遠,早年又有些說不得的恩怨,那邊便故意的忽略了他,在別人看來,不得去祭祀不若死了,顧巖覺得弟弟受的最大的委屈便在此處,可顧昭偏偏就不在乎,所以,主枝就尷尷尬尬的反倒把自己晾了起來。
顧家宗家與旁支就不和早就聞名已久,如今那邊更是有了一些不好的名聲,一下子人心便更加散亂了。再加上,如今這家廟內的祠堂是顧巖自己整的,他只將自己家祖先靈位供起來祭祀,於是更大的笑話便出現了。
主枝那邊有一套靈位,顧巖家也有一套靈位。一年到頭,每遇節氣,顧巖家祖先要吃兩次香火,可憐老顧家諸位祖先,來回兩邊的收賄賂也不知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