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著急忙慌的上山,到了山上見那邊一團亂,他便也沒打攪,尋了邊上的一溜帳篷,默默進了一個,坐在角落裹著大氅他開始想心事兒。
帳子裡生了火爐,還燒了水,擺了桌子,來來往往的官員出出進進,說些案情,說上司如何安排。
這人一死餘下的便都是好,坐在角落顧昭便想起了很多事兒,很多老耿頭的好處。
這老頭良善又膽小,素日誰也不愛招惹,有人怠慢他也不往心裡去,有點好處他總能想起自己這個小兄弟,平日做事兒也很接地氣,很能替他人著想。
這樣無關緊要的人,誰會殺他呢,還是這般大的仇怨,要滅了他一家子?
顧昭想起那張老巴巴的臉,那臉上的笑容,可掬的醉態,種種事情湧上心來,便加倍難過。
遠處隱約傳來和尚們集體念經超度的聲音,這時山上春意寒涼,卻壓不住那些屍首一具一具的被拉上來,雖早就放幹了血,卻依舊在到處拋灑的肉腥氣。
沒多久的功夫,帳外已然生出了豆大的綠頭蠅子,偶爾幾隻飛進來,嗡嗡的在帳篷內噁心人!
有人在帳子外竊竊私語道:“上來了,上來了!又一具又一具!”
“看見了!看見了!”
“是個孩子!瞧著不大,這麼長,這是他家老幾?哎呦,早知這個結果,去歲就不去了,禮錢兒都白上了!”
“找到老國公了麼?”
“哎呀,早上來了!頭一具就是他,你說說這事兒奇怪不?不是說神仙託生麼?竟也會死?嘿!”
“慎言吧!”
“啊,哈……這人吃多少喝多少,註定的!瞧瞧,沒幾日,這一輩子幾代人的富貴都消耗完了,可不就是個早死!”
“這話沒錯,就數他家合適,啥也沒做,這潑天的富貴就來了,這……嘿嘿,陳兄,他家的小花園子倒是不錯,上次我去了一次,他老家有一道醬鴨子十分美味,哎,以後吃不到了啊……”
顧昭再也忍不下,他睜開眼,一把撩開氅帽,強壓脾氣對帳子裡的一個小吏道:“出去!看看是誰?”
帳內人俱都嚇了一跳,都安靜下來。
那小吏看了顧昭一眼,臉上一白,誰能想到寧郡王會裹著大氅,悄然的躲在小帳篷的角落。這下好了,這亂的誰也不知道誰在那……這不修口可倒了大黴了。
小吏心下嘟囔,他招惹誰了?亦不過是不愛聽外面的那些閒話,來這邊烤了一下火,這倒好,將自己架在火上一起烤了。
本就壓抑的帳子裡猶如上了冰凍一般,外面不知,卻依舊聊的好不熱鬧,趕集一般。
“又一具,又一具?哎呦,是個女娘!哎呦,沒腦袋……把爺昨晚上的飯都噁心出來了……”
顧昭不吭氣,帳內誰也不敢動,那小吏跪得一會子,實在無奈便一臉為難慢慢走了出去,沒多久帳子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就像被鬼攆著。
又等了一會子,那小吏從外面自己個回來,跪在當地,一言不發。
顧昭到氣笑了,這是怎麼個意思?
他看看周圍的人,忽然就悟了,這帳子裡大多坐著的是刑部的官員,這些人不歸他管,而且這些年這些人也看不上他,跟他沒什麼交情。
地上這小吏默默的跪著,他已然豁出去了,拼著這芝麻綠豆的官兒不做,也不能出去得罪那幾十號人去,憑啥他去壞人前程,他才將聽那個話,也覺得著實可恨!
可,不能說啊!幾十號人的前程,就這樣被面前這人壞了?問話的這位祖宗在坊間傳說裡是真要命的。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沒多久,那邊有人喊聖駕到了,這小吏要爬起來去接駕,顧昭沒吭氣,一個人繼續坐著,賬內的人如蒙大赦一般的出去接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