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抱離了冷硬的地面。她想作嘔,想推開他,可是手腳早已沒有半點力氣。一陣顛簸後,她落到了柔軟的被褥之中——可那雙手卻並沒有撤離。
陌生的呼吸近在咫尺。淡淡的墨香充斥著她的鼻息。
下一刻,溫暖而又濡溼的觸感落到了她的眉心,像一朵花開在了湖心,蜿蜒下鼻尖,最後停頓在她唇畔。
“碧城……”謝則容的低喃如同春日裡最嫩的柳芽,他道,“明日便是婚期,我們成婚。你猜,先帝在天之靈,會不會道一聲東床良婿?”
“為……什……”
一張口,便是唇與齒的交融,柔滑得連靈魂都黏膩起來……
良久,謝則容輕笑出聲,他說:“你猜?”
唇邊的觸感滑膩細緻無比,碧城只覺得一生的顫慄都要交代在了此處,可偏偏腹中的痛已經讓她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無盡的恐懼悄然沉澱到了心湖底下成了絕望。
她吃力伸出手,摸索著揪住了他一抹衣襟,糯糯道:“我……怕疼。”
環抱著她的手卻忽然一僵。
她渾然不知,把自己的身體縮得更緊,小聲道:“則容……等完婚後,你能不能……用厲害點兒的藥?牢裡的刑罰……實在太疼了……”
“休想。”
久久,空氣中才響起謝則容帶著寒意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來的。
*
又是一夜噩夢。
日出的時候,碧城躺在柔軟的床榻之上小心地伸出了手指,把心底小小的卑微的欣喜小心地藏匿起來。不管是什麼原因,光暈下,她居然可以隱隱約約瞧見手指的輪廓,雖然不是非常清晰,可是這卻是老天爺好不容易才降下的恩賜。
天亮了。
房間外頭遙遙響徹著絲竹喜樂。房間裡也有很多細碎的窸窸窣窣聲音在她周遭紛亂地響著。她眯著眼睛小心探望,果然隱約可以看到一群宮婢正忙忙碌碌地進進出出。
不知過了時辰,一個怯怯的女音在她耳畔響起:“公主,今日乃是公主大婚,公主快起來梳妝吧,可別耽誤了良辰吉日!”
碧城微微一滯,最終卻柔順點了點頭,輕道:“好。”
接下來是一套非常繁瑣的過程。複雜的髮髻,玲瓏的髮飾,薄薄的肌粉遮蓋了蒼白,一點胭脂讓臉頰帶了一絲桃花韻。
鏡子中的碧城原本是個剛剛從地底上來的慘白鬼魅,一番妝容之下卻儼然成了昔日的公主碧城……
妝容畢,便是嫁衣。碧城在那之前就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溫熱的手觸真正碰到冰冷的錦絲之時,她還是忍不住輕輕顫了顫,眼眶也跟著乾澀起來。
普天之下,沒有比朝鳳更加輕柔的衣裳。它冰涼如同湖水,輕薄像是浮雲,是先帝網羅普天之下最美妙的雲錦,召集了天下最巧手的繡娘繡制而成的。它輕如雲蟬,雖然叫做朝鳳,可上頭繡的並不是百鳥之王鳳凰,而是這西昭的萬里河山。於是全天下人都知曉,先帝無子,誰娶了先帝如珠似寶的公主碧城,便是得了這西昭的天下。
“公主好美,駙馬見了必定丟了魂兒。”良久,宮婢柔柔的聲音傳來。
“……好看?”
“嗯!公主美極了,往後的日子一定和和美美!”
“……嗯。”
和和美美麼?碧城不知道如何作答,原本早已死寂的心因為這簡單的四字又起了一絲溫暖和煦的感覺。
她輕輕摸了摸朝鳳衣,小心地吸入每一口氣息:一定要儲存體力,至少……至少在最後關頭之前,一定不能倒下。
*
吉時終於到來,碧城被引到了花轎之中,一路緩緩行到了西昭宮中的儀事主殿。這婚典的排場可謂空前,朝中文物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