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就對嘍!是這話!這麼多年頭回見你這麼實誠!”陸將軍一雙手螃蟹螯子似的亂擺劃,被倆嘍囉一左一右架下去了,還要犟嘴。
說好了由陸將軍領頭鬧洞房的,這算怎麼回事兒?!出師未捷身先醉?那、那這洞房還鬧不鬧了?要鬧?還有誰敢領那個頭?
蕭將軍先發制人,用深不可測的酒量把領頭“鬧事”的灌趴下了,後邊沒人敢“叫陣”,洞房這頭就徹底太平了。
二更,送走了最後一撥賓朋,蕭煜從正堂回內室,到了地方先把守著的人支走,門一關,又剩下兩個冤家了。
廖秋離一早將那身老不自在的喜服換下,此時穿著常服坐在桌邊喝茶,偶爾剝兩顆花生吃,一旁有早先送過來的晚飯——蕭煜知道他沒胃口,特意吩咐人弄了他愛吃的魚肉餃子,廚子廚藝高明,小餃子綠皮紅餡看著就可口,而且這餃子做來非常費事,是用菠菜和麵做的皮,紅魚摻了蝦肉剁的餡,一個個小巧玲瓏,說不出的可愛。做的人滿指望能討得食客一二分歡心,誰知食客的胃口已經被一句句撕臉皮的話敗壞透了,一個也吃不下去,只好放著它從熱到涼,涼徹底,餃子也沒了賣相,原先還是各歸各的,如今拉幫結夥,團做一坨,真可惜。
“晚飯沒吃?”蕭煜見了那碗團做一坨的餃子,鎖了眉尖問他。
“……不餓。”廖秋離不看他,單看自己面前的一杯茶。
“想吃什麼,再給你做一碗。”蕭煜一樣沒胃口,但在他看來,是個人就得照三餐吃飯,天大的事兒也不能越過“飲食”。
“不用。真不餓。”廖秋離想了一會兒,終於決定開口說一說他們之間這層不三不四的關係,“……小栗子,你若還不困……咱們說一會兒話吧……”
蕭煜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水,喝了兩口,又吃了幾顆花生,一連串的小動作做完了,心緒不那麼亂了,才開口問他:“你要說什麼,我這兒聽著呢。”
“……我還是那時的話,咱們之間……頂好能回到以前的模樣,實在不行……咱們就當從沒遇見過,如何?”
你這是找我商量麼?你可知道“就當從沒遇見過”是多殘忍血腥的一句話?一句話就要把十幾載過往埋掉,塵歸塵、土歸土,那些他當寶一樣的日子,他卻可以這麼輕易的就拋撇了,一點不心疼。是了,這人向來不缺人疼,不像他,就指著這點可憐的回憶活下去,能一樣麼?
“廖秋離,你給我句實話,拋開男女這層,你我到底哪裡不合適。”蕭煜暗自猛吸一口氣,把滿到喉尖的酸楚壓下去,要他把話說明白。
“……不關男女的事……我對你……從來就不是那樣心思……你明白麼……”廖秋離一樣說的艱難,這話委婉不得,一旦委婉,話就不成話,成了鈍刀子割肉、當斷不斷。
“……不全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我心底裡剩下的東西越來越少,留不住的東西越來越多……除了天人相隔我沒法子,那不是我能碰得著的界線,對於還能看得見、還能摸得著的,我沒有其他想法,只想握緊了,別讓這些‘所剩無幾’再度從我手中漏出去……你說不關男女的事,可我覺得在你看來,男女就是最大的事,若果我為女身,事情想必要容易得多,別的不說,起碼你爹孃那關容易——女兒家不要臉面了,上門哭求,嬌聲軟語,聲聲如訴,誰硬得起心腸?”
“……”
廖秋離默了。蕭煜的說法不是全無道理,自個兒的娘刀子嘴豆腐心,又愛瞧美人,若是真有那麼一個長得和蕭煜一般樣的女兒家上門哭求,她還真就敢給人家開後門行方便……
“男女真這麼重要?”
“……”又彎回“男女”這條死衚衕裡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改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