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他能醒過來嗎?”
謝克明白文旭東的意思,現在患者的生命體徵什麼的一切都很好,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但是謝克是在膜下進行手術的,而那片膜是灰白色不透明的。即使有強光打著,大家都以為有點用,但這個有點用那也真的是隻有“一點”而已,想要看清楚血管神經什麼的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所以雖然現在謝克把瘤摘出來了,但是手術完成度到底怎麼樣,沒人知道。
文旭東倒不怕謝克說謊,術後ct可以說明一切問題。從術中監測來看,暫時沒發覺什麼不妥,但誰知道謝克有沒有損傷到小腦或是腦幹?又或者,謝克有沒有殘留腫瘤組織在腦內?
其實文旭東知道,就算是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謝克也不必承擔責任,因為他已經超常發揮完成手術了。但是謝克沒有問題的同時,他舅舅邊順源的問題也就會浮現出來。
文旭東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希望患者醒過來還是不醒過來。
醒過來的話,一定會追究邊順源的責任。而不醒過來的話,就是謝克的魯莽所致。但是即使沒能醒過來,謝克也只是做了一次失敗的手術而已,外科醫生哪有次次成功的?不過如果沒醒過來,至少遭受非議的不會只有邊順源一個人了。
謝克現在腦子裡其實還亂亂的,但他不願意在文旭東面前示弱,也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疲態,所以他只是簡潔有力地回答:“能。”
文旭東眼角一跳。
這麼自信?
作為主刀的人,即使眼睛沒能看清楚膜下的手術情況,但透過他手上的感覺的確是可以知道有沒有切壞不該切的地方。但這只是感覺而已,再敏銳的感覺也不能讓人這樣堅定地回答“能”。
文旭東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懂過謝克,這到底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有所憑持?
謝克的頭有點疼,在耳朵上方的顳骨這裡,感覺大腦裡有什麼東西在生長一樣,不斷地想要撐破自己的腦袋。由於手術室的無菌原則,他不能用自己的手去揉撫,只能任由這種隱隱作痛的感覺自己緩解。
眼前文旭東的樣子突然變得有些兇惡,就像是遠古時期刻畫在石壁上鎮壓厄運的獸面一樣。在獸面和文旭東的真容不斷變換之間,謝克感覺他好像隨時會張開巨口咬住自己。
突然畫面定格下來,獸面消失,謝克看見文旭東站在自己面前,還露出了關心的神色,問他:“你還好嗎?是不是太累了體力不支?”
而那種腥臭的氣息已經瀰漫出來。
謝克打了個激靈,他看見自己向前託舉的雙手,那根特殊的手指在乳膠手套裡面不安分地不斷改變著它自己的形狀,幸好文旭東沒什麼反應,看來應該還是虛化著的。
謝克努力集中精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手指停止這種無意義的變幻,然而它卻調皮地沒有理睬謝克發給它的指令。
這根手指極度興奮。
可是它越興奮,謝克的腦袋就越疼。
謝克乾脆不去管它,反而是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腦袋裡正在疼的地方,像深呼吸一樣,用“注意力”去安撫自己的這部分腦細胞,也就是神經元。
謝克的“注意力”猶如溫柔的波浪一般,包裹住疼痛的部分,讓它們舒緩。
這有點像謝克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手指的特殊時所發生的事,幸而已經有過一次經驗,所以他並沒有太緊張。
當頭部的疼痛安穩下來之後,手指的變幻也隨之停止了。
謝克鬆了一口氣。
他對文旭東說:“我沒什麼。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這話說得可有點重了,今天文旭東還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他面上一紅沒說話,不過他戴著口罩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