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卻總是寂寞,裹著一身棉襖尋著店鋪打算開個食鋪度日,卻總是尋不著和心意的店面,才知道以前他為自己做的點點滴滴,早都已經銘記在了心裡,叫她忘不了他。
天漸漸的黑了,去年的春節她似乎是在益州,李飛白,姚青,司舟,師父,一個個都在,大家圍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便算是過了個好年。
她本來要守歲的,可是一杯就倒的體質讓她錯過了那一晚的煙火,第二天起得比誰都晚,為此還被李飛白取笑了一番。
往事歷歷在目,總以為自己可以忘卻的,卻在夜闌人靜的時候記得越發分明。
第二天一早,隔壁王大娘就在那裡忙忙碌碌的醃著肉,見王寶釧推門出來,熱絡地招呼道,“三娘,快來看我這肉醃得怎樣?”
王寶釧提起繩子前後仔細看了看,指著一處道,“便是此處鹽再撒得勻稱些就更好了。”
王大娘連忙應了,因嘗過王寶釧的手藝,原本對自己廚藝頗有自信的王大娘在她面前也不敢託大,點點頭繼續賣力地醃肉。
整條街上,已婚的女人都在門口曬著自家的吃食,幾日不見的陽光又冒了出來,王寶釧笑著一個個地打了招呼,齊大嬸道,“三娘,又去找鋪子哪?可找到沒有?要不要讓我家那位給你尋一處?”
王寶釧笑著應道,“嗯,去看鋪子,我自己看看便好了,可不用太麻煩你。”
齊大嬸熱情道,“沒事,他閒著也是閒著,最近不忙讓他幫你看看唄。”
齊大嬸的丈夫是這江南有名的邵家僱傭的管事,平日裡哪處有好的店面出租,他訊息總是靈通的,見齊大嬸這麼熱心腸,王寶釧也不好意思拒絕,連聲道麻煩了,便也不再勉強,託了她家的幫忙尋鋪子。
除夕那天,街上只有小孩子在跑來跑去,四處打打鬧鬧的全沒有心事,隔壁不時傳來王大娘指揮著王大郎幫忙打下手的聲音,一屋子熱熱鬧鬧的,反而襯得王寶釧這裡分外的冷清。
可是,已經選擇了逃避,便只有這麼捱下去,或者就要這樣孤獨終老了。
想到這裡,又是一陣傷感,王寶釧正在切青菜的手頓了頓,緩緩地吐了口氣,呵出了一圈霧濛濛的水汽。
灶臺上的鍋子裡熱水翻騰著,把自己裹好的湯圓扔了六個進去,討個六六大順的口彩,可是,這團團圓圓,任是她再會自欺欺人,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遏制住眼淚,撲欶欶地往青菜餡裡落進去。
抬手擦了擦眼淚,繼續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攪拌著菜餡兒,清香的菜,鮮美的肉,湯頭是用豬骨熬的,浮著一層豬油,加上一些蛋絲,撒點蔥花,好好的一碗餛飩,吃了來年便不會挨凍了。
吹開湯上的浮沫,喝一口濃郁的湯頭,再咬上一口餛飩,滋味鮮香美味。
但卻不敢包餃子,因為曾經包給李飛白吃過,所以她不敢做。很多東西,都不敢再做,怕勾起相思,於是任它們在回憶裡堆上灰,漸漸忘卻,卻不知為何,總是會被翻出來。
忘記一個人有多難?不愛一個人有多難?於王寶釧,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距離她的小院子不遠處,杭州城裡的大戶搭了個戲臺子,免費為城中的百姓們唱戲,順便還會給乞兒流丐施粥捨飯。
聽得遠處傳來的戲樂聲,王寶釧偎著火爐,躺在定製的搖椅上晃著看傳奇本子,不想出門去湊熱鬧,外間的熱鬧依然會鑽入她這間小小的屋子裡。品一口香茶,聽著外頭歌女唱著,“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呵……”她笑,吸了口氣,心口一陣陣的疼。不敢想失去了她,他是如何度日的。
其實明知道他的愛要遠比她的要深得多,可她只顧著自己逃了,逃避了所有的問題和麻煩,卻不曾想過他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