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記得,這府中總是死氣沉沉的,可老管家習慣自得其樂,不管她憂傷還是快樂,老管家總是過著自己的生活,過往她在這府邸十餘年,她還是頭一次看到老管家這副神情。
“熱鬧不起來,是什麼意思。”
他嘆了聲息,說:“先夫人走後,殿下便再也沒找過其他女子,常常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房中,燈火不熄,即便更深露重時分,老奴也常能看到殿下身影。沒了夫人,就剩下殿下一個人,殿下太苦了。”
李鶴苦。
李鶴是苦的。
明珠斂眸,可這苦都是他自找的不是麼。
想到自己曾經的處境,又想到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就讓李鶴變心的“文麗”,即便文麗就是明珠自己,她也認為那是割捨出去的靈魂。
只要是女人都能得到李鶴芳心,唯獨明珠不行,和明珠沾邊不行,明珠這個名字也不行,明珠的出生就是錯的,來到李鶴身邊就是贖罪……
想到這些,她氣血翻湧,內心壓抑著怒火,情緒上頭,怨氣地說:“殿下如何那是他的事,我不過一個鄉下來的女子,如何擔得起你說的這些責任呢。他是他,我是我,我有什麼能力改變他,您還是太抬舉我了。”
她這番話,讓老管家啞口無言,事後明珠才反應過來,她何必將怨氣發洩到無關的人身上。
“抱歉……”
她道了歉,老管家卻是搖搖頭,忽然說:“您還真是和夫人很像。”
明珠錯愕:“像?從何說起。”
“唉,老奴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若您有興趣,不妨跟老奴看看,這府邸很多地方,您還沒走過吧?”
哪有她沒走過的地方。
被限制在這一方天地,就連什麼地方的花草不易生長明珠都知道,再也找不出一個比她更瞭解府邸的人了。
因為他們都是下人,過客,那時只有明珠一個人,傻乎乎的把這片囚牢當做家。
明珠沒有拒絕,她還是想知道,老管家要和她說什麼。
他佝僂的身子走在前面,領她走向院落深處,那原來就是偏院,明珠成年後與李鶴成婚,便從小院搬離出來,和李鶴住到了一起。
老管家最終的目的地,就是她童年居住的地方。
“您帶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她很是不解,可是當老管家推開門以後,她震驚了。
這個房間與她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就連床頭擺放娃娃的位置都沒有變化。
明珠走了過去,彷彿回到那個春暖花開的時節,李鶴大概不是那麼恨她,她也沒有愛李鶴愛到生不如死。
她清楚的知道,她自從搬離這個地方,院子就廢棄了,什麼時候被人收拾乾淨,存放了她的東西?
“哎,這都是殿下安放的,先夫人去了之後,殿下淪落很長一段時間,這些事其他人不敢說,我一把年紀了,自是看透生死,無所謂了。”
明珠不解:“這都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東西,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老管家說:“殿下看著無情,可他並不是您想的那樣,他內心也有一份柔情,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殿下自小苦累,老夫人待他……亦是無法評判,若您願意,就多多善待他吧,他真的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只是這世道太殘酷,他若不冷血,又怎能活到現在。”
老管家領著她去看院子裡的衣冠冢。
在海棠樹下,有一個無字碑。
碑上什麼都沒有。
空空的一塊石碑,但很乾淨,似乎隔一段時間就有人來收拾。
老管家說這裡不許旁人進入,他是仗著在府裡伺候的時間長才敢帶她進來。
也就是說,能擦拭墓碑的人只有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