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這次在黑獄裡化形,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容貌,重新回到人世,一時倒沒有想起繼續女扮男裝的事情,大約是受到了法海那句“我看施主,不看皮相”的影響,他覺得之前的自己或許有些矯枉過正了。
不過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女人,或者是隻蛇妖之類,此刻聽得楊夫人發問,他只是笑了笑:“出身山野,沒有學過正規的禮節。”
“禮節不過是應酬罷了。”這次反而是楊繼周搭了腔,抬手止住了楊夫人的反詰,面向岑青,問道,“之前青姑娘說起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什麼事情?”
“二位應該聽張鈺說過我在平靖關途中截殺一隻虎妖的事情,這封請帖便是從那虎妖身上搜出來的。”岑青從懷裡取出那封請帖,推到了楊繼周的面前。
大約是裡面的內容太過於荒誕和驚人的緣故,楊繼周翻看之後久久沉吟,只是兩條濃眉向中間皺起,一時間富態的臉上居然平生出幾分沙場間的肅殺之氣。
岑青看著他的表情,莞爾一笑:“我想凡夫大抵是不信這些事情的,只希望楊將軍能夠想辦法把書信裡的訊息公佈於眾,至少讓那些江湖人多些提防。”
“因為夫人出身於天師之家,我對於妖魔之事倒也不怎麼陌生,只是沒有料到它們也有聚眾的打算”楊繼周皺著眉頭道,“軍旅之人也是凡人,況且趙家堡又在金境之內,這件事義陽軍卻是出不上力。”
楊夫人從丈夫手中接過請帖,只看了一看,臉上的表情有些不以為然:“看似駭人聽聞,其實不堪成事。天師道故老相傳,妖魔乃是最為自私的生靈,每逢兩妖相遇,從來都是彼此爭鬥不休,或吞噬或奴役,根本無法如人類一般和睦相處,更不用說數百妖魔會因為一張請帖而聚集在一處了,你以為這是江湖上的英雄帖麼?”
她的語氣忽然變得很輕蔑,輕蔑到岑青忍不住偏頭看了她一眼這是個韶華即將逝去的婦人,最難忘記年少時的風華絕代,出身名門,身邊圍繞的都是極為出色的少年,然而數年過後,那些少年們各自散去,她能握住的只有一個因此她才會無時無處地展示著自己的能力,期望別人的目光繼續注視在她的身上,即便把她唯一擁有的男人從意氣風發的萬人敵變成了一個平庸俗氣的富家翁。
“利令智昏。”
岑青回答道。
他見過妖魔,瞭解他們對於血食的渴望猶如人類見到了財寶,尤其是在同一個地方聚集了那麼多精氣充足的血肉,足以讓妖魔暫時放下爭鬥,只為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
岑青還記得嘯山君吞食心肝那一幕的場景。
“趙家堡”楊繼周用食指輕輕地在石桌上輕釦,提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堡主趙松,曾自稱是太祖一脈的正溯,建炎南渡時,他留在汝南稱王,金人在北方立了偽齊後,最初視他為疥癩之患,只派小股金兵攻打過幾次,只不過他那塢堡深壕高牆,金兵一時攻打不下。後來嶽少保北伐,金人無暇他顧,趙松才得到了喘息之機,這數十年來他龜縮於堡中深居淺出,既不抗金,又不反宋,大家都幾乎把他給忘記了。有人傳說他在堡中招募了一群修士日日煉丹修行,其他人也只當個笑話,直到前些年他忽然接受了金國的冊封,才引得一些江湖人震怒,請出先天高手前去刺殺過他幾次,只是後來再無下文,此刻想來倒是有些邪門這請貼上所言的事情,或者屬實非虛。”
楊夫人狠狠地瞪了她的丈夫一眼。
然而楊繼周卻似乎沒有看見一樣,繼續說道:“蔡州與汝南相鄰,二者或有關聯。妖魔之事傳出來後,義陽的確派出了斥候前去,那裡的情形的確有些奇異。”
他用了一個似乎平常不怎麼使用的詞語,因此稍稍停頓了片刻,想了想又憂心忡忡道:“據斥候回報,那裡的天氣終日陰沉不見陽光,樹木凋零寸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