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蘭抿了抿嘴,低下頭去。
白美鳳臉上的笑容一滯,皺眉問:「怎麼了?沒借到錢?」
白蘭蘭低著頭,苦笑一聲,輕聲說:「倒是借到了一些,但沒借夠,根本就不夠醫藥費,所以……所以……」
白美鳳眉頭皺得更緊了,「所以什麼?你公公……他現在?」
白蘭蘭:「走了……」
白美鳳:「……」
母女倆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好半晌後,白美鳳澀聲道:「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以小道那孩子的性子,他、他應該不會不借錢給你們,那、那孩子沒那麼僵怪。」
「僵怪」,在本地的方言中,是形容一個人性情古怪、冷漠、自私、不好相處。
白蘭蘭意味莫名地輕笑一聲,抬頭望來,看著母親,她面帶奇怪的笑容,說:「說到他,他現在倒是風光得很呢!媽,你知道嗎?那小子的公司最近聽說上市了,我聽人說,他現在發大財了,我還聽說縣裡領導,都想找他化緣,想請他回家鄉來投資呢!」
白美鳳眨了眨眼,臉上現出複雜的笑容,輕嘆一聲,「這麼說,他們姓徐的,這是出了個人物了……唉!你爸要是還活著,他肯定很高興,小道那孩子當年出生的時候,你爸可高興了,說他們徐家有後了,那孩子可是他們徐家的長子啊!」
這個話題,讓白蘭蘭有點接不住。
按理說,她是徐同道的堂姐,年齡比徐同道大。
但……
按照自古傳下來的規矩,男孩才算是家裡的繼承人,一個家族的傳承,需要男孩來繼承香火。
她是女的,長子長孫什麼的,永遠也輪不到她。
何況,她是跟娘姓,她姓白,都不姓徐。
想到男孩、女孩,她忽然就記起最近聽說的另一件事,於是,她臉上就現出一抹笑意,說:「媽,還有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徐同道那小子去年結婚生孩子了,生了個女兒,聽說還是七個來月早產,差點就沒救回來!我聽人說,他女兒在醫院保溫箱就住了三個多月,估計用了不少藥,大家都說那丫頭以後可能會有什麼後遺症、殘疾什麼的,呵呵,媽,你說,這是不是那小子的報應?」
白美鳳眼神驚訝。
但是越聽臉色越不對,聽到最後,她忍不住出言斥道:「蘭蘭!你胡說什麼呢?再怎麼說,那也是你堂弟!是你爸的侄兒!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白蘭蘭冷笑,「什麼堂弟?他那麼有錢,我公公生病,跟他借點錢,他借了嗎?我沒他這個弟弟!」
白美鳳眉頭糾結在一起,「那、那還不是因為我嗎?他心裡恨我,不借錢給你,也怪不到他。」
白蘭蘭神色不滿,「媽!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反正,我這輩子就當沒他這個堂弟!」
白美鳳神色痛苦,卻想不出該怎麼勸她。
……
又一個多星期後。
沙洲縣城。
縣郊的工業園區,一片廠房旁邊的辦公樓裡,半坐半靠在老闆椅中,雙腳架在老闆桌上的候金標,手裡捏著一支雪茄,愜意地晃著身子,老闆椅的靠背被他晃得往後一仰一仰。
老闆桌對面,這個廠子的經理,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正滿臉笑容地正襟危坐,跟候金標匯報最近廠裡的情況。
「關之霖的代言廣告在咱們省電視臺播出以後,效果確實好得很,咱們廠裡之前生產的方便麵,最近都是整車整車的往外拉,老闆!我已經讓人抓緊招人,準備24小時,加班加點全力生產了……」
本來聽得很滿意的候金標,忽然抬起捏著雪茄的右手,打斷這經理的匯報,糾正道:「老孫!你又忘了?老子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