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這勇敢的女子可以獲新的感情生活。」
石丙傑在這個時候忽然衝口而出:「她會,她一定會。」
大家齊齊問:「你怎麼知道,你打算介紹什麼人給她?」
只有孔令傑冷靜地看了石丙傑一眼,默默不語。
石丙傑是醫院內最忙碌的醫生,每天有病人進院,亦有病人出院。
他比較喜歡這病人出院。
像這個因工受傷的大漢,離去時用金屬手臂輕輕摟住嬌妻的腰肢,對醫生擠擠眼說:「她說我更像男子漢。」
送許弄潮出院時,心情沒有這樣輕鬆。機械身軀非常輕盈,穿上女服,驟眼亦看不出破綻,但是許弄潮眼神中深深悲哀使石丙傑覺得手術並未成功。他同看護說:「著許小姐一星期回來看我三次。」
「可是許小姐已能運作身軀。」
「是嗎,」石丙傑凝視病人,「她並沒有當它是自己的身軀。」
許弄潮回答:「給我多一點時間接受它亦是公平做法。」
石丙傑握住她的手,「讓我幫你。」
許弄潮一震,手沒縮回來。
「石醫生,」看護提醒他,「你的假期下禮拜開始。」
「取銷假期。」這個時候,許弄潮的學生一湧而入,手持鮮花手風琴,大唱大叫,接老師出院。由此可知,假如沒有家,也必需要有事業,否則一個人就沒有身分。
「許小姐身段比從前好多了。
「她如果再疲勞轟炸我們,只怕大家要吃不消。」
「作弊一定瞞不過她的法眼,慢著,眼睛還是原來那雙吧。」
石丙傑駭笑,他實在不知時下的年輕人已經口沒遮攔到這個地步。
由此可知許弄潮的形象是多麼親切。
只聽得她輕輕說:「我只剩下一個腦袋。」
石丙傑脫口安慰她:「你已比許多人好,許多人根本連腦袋都沒有。」
不知憑地,他忽然想起女友曼曼,立刻慚愧地別轉了頭,大氣不敢透一口。
同一個人在一起,必須全心全意愛護那個人,否則就是出賣了那個人。
他已經不能忠於曼曼,這段感情,實在不宜再拖,他必須找機會表態,儘量妥善地結束它。
石丙傑黯然。
終於要攤牌了。
當下他把許弄潮送到門口。
一路上故意跟在她身後,留意她的舉止,她把四肢運用得良好,但是技工們說得對,九一一型沒有女性特徵,放此許弄潮的步伐慡脆磊落,並非婀娜多姿,不過可能更適合許弄潮的性格。
她上車時抬起頭來看住醫生,欲言還休。
石丙傑說:「努力前面,忘記過去。」
有時候陳腔濫調最最管用。
許弄潮登車絕塵而去。
石丙傑回到會議室,翻翻覆蓋在螢幕上觀看當日火災意外片斷。
這次他有新發現,他留意到許弄潮當日雖然穿著寬鬆便服,但掩不住她原有玲瓏的曲線。
石丙傑低頭太息。
「當心。」
是師傅來了。
孔令傑坐在徒兒身邊,拍拍他肩膀。
石丙傑關熄電視,低聲說:「這不是當心可以預防的事。」
孔令傑看牢天花板,「我一直沒有同你說過,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愛上一位女病人。」
石丙傑聳然動容,跟隨師傅多年,從未聽他提過私事,這難道就是他終身不娶的原因?
「我用盡全力為她醫治超過一年,她終於不治,這件事在我身上造成一道自頂至踵,永遠不愈的傷痕。」
石丙傑一聲不響仔細聆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