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米米的謊言很快就被識破了。
穿越滿是廢墟,血跡,和以太人屍臭的戰場,她看到了抵抗軍的末路……
整個營地像是被巨大的犁重新翻了一遍,殘肢如同被蜘蛛肢解的昆蟲,灑得到處都是。
希爾西找遍了整個營地,都沒能找到一個活人。
直到,有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這是有人被炸松的土埋在了壕溝,希爾西連忙蹲下扒開土層。
埋在裡面的人,是歹徒頭子。
轟炸之後僥倖留下了性命的人偏偏是他。
希爾西只覺得氣血湧上頭頂。
如果不是這個人,如果不是這個混蛋。
自己就不會昏迷,現在的慘劇就不會發生。
歹徒頭子滿臉是血,五官和頭骨都已經變了形。
但即便是這種一眼就能看出沒救的重傷,
求生的願望還是驅使他努力從土裡伸出手,緊緊抓住了面前的少女。
希爾西只感覺噁心,伸手將歹徒頭子的手一把扯開。
歹徒頭子這才抬頭,見面前的人是希爾西,眼睛裡似乎閃爍出奇怪的情緒:
“對不起。”
他的聲音近乎嘶啞到無法辨認。
但在此刻寂靜的戰場上,卻是如此震耳欲聾。
“希爾西。”
他的另一隻手也從土中伸出來。
希爾西知道,這混蛋肯定是想求自己救救他。
但是。
歹徒頭子那帶著土腥和血腥的手掌緩緩張開,捧起來一包繃帶和一根壓縮餅乾。
“活下去……”
說完,歹徒頭子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
希爾西想錯了。
從一開始,選錯了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沒有資格將這一切的責任都推脫給她人。
如果說知道訊息的第一時間去通知費米米就好了。
如果說不對自己的力量過於自信就好了。
如果說能稍微早一些些醒過來就好了。
如果,能稍微去相信一個人改過自新的可能性就好了。
如果說,不貿然行動,就好了。
她就不配擁有自己的想法。
她就不配相信自己的判斷。
她就不配察覺自己的感情。
為什麼不讓她就死在當初以太對難民營的轟炸中?
為什麼不能讓她死在嚴酷的沙漠中?
為什麼要讓她活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神啊。
為什麼,是她這個最大的罪人,被留了下來。
這當然是沒有迴音的疑問。
即使有人知曉,身邊也無人回話。
懷揣疑問的少女早已經失去了家。
問天,問水,問沙。
天空不會回答,河水不會回答,黃沙不會回答。
直到螺旋的【神諭】降下。
希爾西聽見了神的示話。
神說:
“到以波邊境去,【第六代正義】。”事到如今,就算知道答案,又能怎樣。
“你會遇見那個喚你‘希爾西’的人。”這是不可能的事,會喚她希爾西的人,早就已經在一年以前死絕了。
“跟著他,你的願望就會得以實現。”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但是。
但是。
但是。
抵抗軍裡,也許真的還有生還者嗎?
為了那早就已經被自己排除的,萬中無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