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而就在此時,那個小男孩抬起一隻腳。
“不許動!”
這一行為立刻讓高度警惕的警員們陷入了緊張,但是延光只是用自己的腳丫,在裸露的小腿上摩擦了兩下。
“警察同志,人不是我殺的,能把槍放下嗎,我發怵。”
然而,男孩的聲音卻和他所說的話相去甚遠,別說發怵了,甚至都沒有什麼感情起伏,冷靜地像是一臺機器。
“你不要亂動!”
警員又一次發起了警告,延光並不明白槍械的構造,但他切實地聽到了那些危險的精密構造發出了一陣可疑的機械音。
延光輕嘆了一口氣,用手垂直拎起放在桌上的玻璃瓶,那根玻璃滴管則是在瓶口提溜了半圈,停在他的虎口處。
這一系列動作當然也讓警員做出了反應,但是。
“停下。”
龍巖阻止了眾警員進一步的動作:
“讓我來跟他談談。”
他從一眾防爆盾後站起,身材比起周圍所有人大了一圈不說,甚至還高出了兩個頭,感覺閣樓狹小的屋頂都要被他頭上的短角頂穿了。
他注意到男孩瞥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他立刻把手舉起,寬大的手心朝著男孩,沒有拿任何武器。
“孩子,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龍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是卻意外的溫柔慈祥。
“是槍。”
延光的目光冰冷地看著面前帶著各種奇怪特徵的龍巖,如是說道。
龍巖忘不掉那個語氣,忘不掉那個目光,也忘不掉那個奇怪的回答。
他又想起了那天延光在車上時對他講的話:
“王子聽說公主沉睡在古堡,去拯救公主,是因為是那是‘公主’,所以才會去救。”
看故事的人不會去思考王子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但是延光卻不一樣。
龍巖知道,他說得沒錯——正是因為性犯罪者知道,喝酒醉倒在酒吧門口的是女性,所以才會跑去“撿屍”。
犯罪者和王子本質上是出於相同的目的做出了相同的事,所以是同一類人。
當時延光拎在手上的化學試劑也和龍巖手上的槍一樣,他和龍巖同樣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做出了相同的事情,
或許那個時候龍巖就察覺到了,這個男孩有看透事物本質的能力。
在他的眼睛裡,事情會像是被削木棍一樣,削去所有枝枝葉葉的部分,只留下最中心的那部分核心的材料。
所有複雜的事情在他的眼中都會被簡單化,最終在他需要時就會成為一條最清晰明瞭的思路。
這是一種強大的天賦,龍巖自從收養了延光之後,就在內心告訴自己——一定要將這樣的擁有這種天分的延光,引在正道之上。
為此,他戒下了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好的爆脾氣,戒菸,戒酒,戒髒話。下了班回家卻在喜歡的電視劇播出的時間,選擇開啟法制頻道收看普法節目。偷偷在家裡的書櫃上買了他以前瞥都不會瞥一眼的哲學書籍,把它們放在容易被看見,也容易被拿下來的地方。每天早上用電視新聞的聲音代替鬧鐘叫延光起床……
而一眨眼之間,曾經的那個小男孩已經長大,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在全國人的注目下,領受著榮耀。
自己完成一個父親的使命了嗎?
自己盡到一個父親的職責了嗎?
想到這些,龍巖用父親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延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