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宋疏辭的藥瓶放到一邊,建議道:“你先試試,萬一能睡著呢?”
宋疏辭掃了眼自己躺過的那側被撫平的床單,又望向簡霧,好一會兒沒說話。
簡霧躲了躲他的眼神:“藥我不可能給你的,你才躺了多大會兒睡不著就要吃藥?”
“四十七分鐘。”宋疏辭說。
“那你再躺四十分鐘吧,”簡霧說,“要是還睡不著,我再把藥給你。”
宋疏辭沒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簡霧:“你再看我一眼就加十分鐘。”
受到威脅,宋疏辭終於收回了目光,他好整以暇地“嗯”了一聲,又面對著簡霧躺了下來。
簡霧垂下眼瞟了他一下,宋疏辭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沉默了一會兒,背對著宋疏辭鑽進被子,半晌,又從被子裡伸出一隻胳膊,“啪”得關掉了床頭的睡眠燈。
一個小時後。
外面的青蛙不叫了。
宋疏辭顯然也睡著了。
然而……
簡霧一隻手默默地握著拳頭,另一隻手蹂躪著被單的一角,面如死灰。
失眠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他有些憤怒地轉過身,對著剛剛說自己失眠的男人那張睡得格外香甜的面孔做了個揮拳的假動作。
雖然沒有落到實處,但大概是因為這拳揮得十分用力,揮手的動作帶起了一股小氣流,宋疏辭額前的碎髮也跟著很輕地晃了晃。
屋裡一盞燈也沒開,原本是黑幢幢的,可簡霧失眠的時間太長,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夜色。
他的視線順著那幾綹頭髮,落向宋疏辭熟睡中的臉,內心深處忽然泛起幾分細碎的波瀾。
雖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可其實一直到在一起的第七年,他們才終於在a市的一間出租屋裡,有了所謂的“二人世界”。
那時候宋疏辭學業很忙,常常晚上回來都是十二點以後,而早上不到七點又會起床。
對簡霧來說,大部分時候,他都只是在半夢半醒中,模糊地知道宋疏辭回來了,宋疏辭又走了。
仔細算算,像今晚這樣他醒著、宋疏辭睡著的時刻並不多。
或許是因為壓力總是很大,宋疏辭睡覺的時候很喜歡皺眉,他那雙眉毛長得很黑,卻並不顯得厚重,閉著眼的時候,會有幾分不近人情的英氣。
但簡霧不喜歡他皺眉。
他嘗試著伸出一隻手指,懸在距離宋疏辭的眉心約兩毫米的位置,做法般隔空揉了揉,還非常端水地對左右兩邊的眉毛都進行了隔空撫平。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覺,宋疏辭突然翻了個身,簡霧忙收回手,往臉上裹了裹被子閉上眼裝睡。
好在男人只是調整個姿勢,並沒有醒來。
簡霧聽了會兒宋疏辭的呼吸,確定他呼吸得均勻且平穩,絕不是裝睡的樣子,又睜開眼,伸手幫宋疏辭掖了掖他身後的被子。
收回手的時候,他餘光忽然瞟見了宋疏辭的耳垂。
夜色暗,他只能隱約看見輪廓。猶豫片刻,簡霧用手半捂著光,開啟了手機的手電筒。
一小點光藉著指縫微小的間隙漏出來,既不會太明亮晃到宋疏辭,又剛好足夠他看清。
男人右耳的耳垂光滑完整,看不出一點瘢痕。
簡霧抿了下唇,眼神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