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便不再說話,似乎是無話可說,又似乎是懶於跟他爭辯。
阿端聽他們說話,倒也聽出個大概。應該是兄長在抓賊的時候,不小心撞在這男子身上,傷了腿腳。而這人多半是拗不過兄長的胡攪蠻纏,才答應送他回來。
說話間到了住處,阿端推開門,那男子將青珞扶到床邊坐下,才道:「現在已經送你到家,我可要走了。」
「且慢。」青珞抱起胳膊,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你就這麼走了?」
那男子忍住氣:「你還想怎樣?郎中帶你看過了,跌打酒也塗過了,這點小傷休息一兩天就能好,還有不滿意的?」
「話是這麼說,可你知道我是做哪一行的?」
男子送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是一間娼館,也正因此才感到渾身不自在,恨不得早早離開,皺眉道:「在這裡還能做什麼好行當?」
看出對方神色間的輕蔑,青珞笑了出來:「你可知道,我們這樣的人身體就是本錢。現下我的腳傷了,滿身都是跌打酒的味道,你讓我怎麼接待客人?我這兩天的生意可全都泡湯了。」
「廢話少說,你想要多少?」男子終於聽明白,原來他是開口訛錢。
青珞嘻嘻一笑,有些賣弄的勾了勾鬢邊髮絲:「以我的身價,這兩天怎麼也要五十兩吧。」
阿端一直在旁邊聽著不敢作聲,這時嚇了一跳。心想兄長真是獅子大開口,他接三個月的客都賺不來五十兩,那人一定是不肯給的。
哪知那人二話不說,真就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夠了吧?」
青珞也料不到對方如此爽快,接過銀票,一雙鳳眼彎的如同月牙兒一般,笑道:「夠了,夠了……既然有了銀子,這事我也不追究了,全當自己倒黴。阿端,去給我打盆熱水來,我要好好泡泡腳,哎,真是疼死我也。」
「是。」明知他是做給人看的,阿端卻不敢耽誤,連忙應了出門。
不多時燒好了熱水,端著木盆正要進屋,忽然角落裡迸出一個黑影擋在身前,嚇了阿端一跳。細看時,竟是適才那男子,原來他還沒走。
「你叫阿端?」那人的眼睛在黑夜裡閃亮如星,透出興奮的光芒。
阿端怔怔的點頭。
那人又湊近了些,忽然伸出手來,托起他的臉仔細端詳。
這種行為簡直跟調戲一樣了。阿端本想躲開他,可是手裡端著一盆熱水,又怕不小心把水灑了,抖聲道:「請你……放開我,不要然我……我要叫人了。」
男人笑了笑,果然鬆開手,道:「你一直住在這淞陽府麼嗎?」
不知他意欲何為,阿端只得戰戰兢兢地道:「我本來在鄉下,十二歲的時候跟在我哥哥身邊,就住在這裡,現在有四年了。」
「四年。」那人似乎在思索什麼,點了點頭,「這就對了。」
阿端奇道:「什麼對了?」
「阿端、阿端,不過讓你打盆水,你死到哪兒去了?」叫喊聲從房裡傳出來,卻是青珞等得不耐煩了。
「來了,來了!」阿端慌忙應道。見那男子已然轉身離開,他縱有滿腹疑竇,也無暇追問。
一進門,只見青珞正斜倚在床上,拿著那張銀票愛不釋手。「早知道他出手這麼痛快,說一百兩就好了。」
阿端不語,他不滿兄長的做法,卻不敢說什麼。他蹲下身,測試盆中水溫,手掌劃過之處,帶起一陣漣漪,而想起那男子奇怪的言行,心中也是漣漪陣陣。
總有種感覺,那人還會出現。
第二章
阿端的預感不錯,只是他沒想到和男子的第二次見面竟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
「阿端,阿端!」
阿端正在燈下縫補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