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姑娘下車。”
“媽媽小心。”
“你仔細點,摔了姑娘,怕不打你幾大板子!”
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場面熱鬧極了,各色人頭聳動,烏壓壓一片,金林氏拿眼睛掃了掃,怕不得有近百人。
她一雙眼睛也忙不過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倒不知是什麼陣仗。
一箇中年男人站在人群中大喊:“車兒都往後往後,一字排好,可別將這巷子都堵了!若是堵了少夫人出行,得罪了這位將來的主子,你們就都等著扣月薪,喝西北風吧!”
說的人人都笑起來,各輛馬車都有車伕,笑歸笑,倒是趕著車兒開始排隊,亂中也有序。
金林氏瞪大了眼睛,那喊話的男人倒是認得,不正是沐生新近拜了的武師父——陳東。
她待要高喊一聲“陳先生”,將對方叫過來問個清楚,只聽耳邊一個聲音響起,銀鈴一般的清脆。
“這位可是金媽媽?奴婢這廂見禮了!”
金林氏是站在門檻上的,地勢高,低頭看去,只見臺階下俏生生站著一個年輕的姑娘,豆綠色衫子,月白色裙子,頭上一朵粉綠色的絹花兒,壓著一支亮閃閃的桃花金簪。
金林氏目光先是落在那簪子上,然後才看到對方的臉,是個清秀甜美的姑娘,一雙眼睛又圓又亮。
這姑娘見了金林氏的模樣,先是捂嘴笑了一聲,又是淺淺一福,道:“奴婢是李家丫鬟,名喚真兒,見過金媽媽了。”
金林氏張大了嘴,從對方那金簪的誘惑上回過神來,慌亂地道:“姑娘不必多禮。”
真兒又是輕笑一聲,說道:“李家冒昧來訪,只怕驚擾了貴府。這是我們老夫人,還請媽媽過來見禮。”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身子往旁邊讓,也是一位年輕姑娘扶著一名老婦人便走了上來。
金林氏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方才真兒自稱是李家丫鬟,這淮安城內,還有哪個李家能有如此陣仗!那麼眼前過來的,豈不正是李家的老夫人!
淮安富當家太君李老夫人呢!
金林氏下意識地就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猛然覺自己還拎著一隻鏟子,忙往旁邊一丟,“噹啷”一聲丟在了門后角落裡。
只聽幾聲竊笑,卻是幾個身量未足的小丫頭捂著嘴。
李老夫人扶著青玉的手走上來,身後一眾僕婦丫鬟們都已下車收拾後,自然是跟了上來,鬧鬧嘈嘈一大群。
人多自然會形成氣勢,金林氏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背後出了一層薄汗。
“這位便是金媽媽了罷。”
李老夫人先開口問了一句,金林氏忙攏了心神看去。
這一看,才覺得真叫人與人不可相比。
李老夫人頭雪白,年紀自然是一大把了,但臉色卻比金林氏還要飽滿紅潤,一雙眼睛清澈如水,倒似能看透人心。
一身褐色的衣衫,繡著精緻的雲紋和如意,金林氏暗暗咋舌,這樣光滑柔軟的料子,怕不得好幾十兩一匹。
再看人家頭上,雪白的頭整整梳了個髻,扣著一彎精緻的玉匾,左面插著兩支祖母綠的翡翠簪子,都是如意的簪頭。卻不知是怎樣的巧手,才能將老人家的勢也梳得這般精巧,莊重卻不顯老氣。
扶著李老夫人的是一雙青蔥玉手,金林氏先是看了一眼那腕上鑲了七彩寶石的金鐲子,然後順著手臂一路往上,看到了這手的主人。
俊眉鳳眼,顧盼神飛,一身湖綠色的紗裙,襯得她整個人俏生生如同剛剝的新筍。金林氏見識淺,自然不認得那是上等的雲茜紗,最是襯人膚色的。
這衣料不認得,那頭上的紅寶石扣,和墜了紅綠兩色寶石的步搖,以及耳上一對金耳環,金林氏卻是認得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