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城門下已經沒有樂正軍再衝過來,宗錦倏地一甩刀,叢火上的血跡便在地上濺出一個半弧:&ldo;你們接著往裡,所有兵士全部殺光;哦對,赫連恆說的,繳械不殺。&rdo;
&ldo;是‐‐&rdo;
幾百人的輕騎隊接著往裡沖,宗錦拽著韁繩,將馬調轉方向,又往城門奔去。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像背後有傷的樣子。可實際上,那傷一直在陣痛,還被拼殺間流下的汗所浸透,又疼又癢,叫他只想去抓,想用更猛烈的痛把癢蓋過去。他估計赫連恆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肩膀上的傷,被厚重的盔甲所壓迫,就是站著不動,也夠赫連恆好受的了。
宗錦在城樓下急急忙忙地跳下馬,提著刀大步流星爬上階梯:&ldo;赫連!&rdo;
&ldo;我無事。&rdo;男人彷彿只聽他的叫喊,便知道他想問什麼,&ldo;你如何?&rdo;
&ldo;我好得不能再好,&rdo;宗錦匆忙跑到他身邊,再回頭看望,&ldo;投石車呢?&rdo;
&ldo;正在吊上來。&rdo;赫連恆如是說著,示意他看另一頭。
漆城的城樓一側,正有兵士在不斷地往上拉扯繩索,將拆成零件的投石車弄上來。這不比在岷止城時容易部署,計劃真正開始實施後,他們要做的所有事都不容耽擱,必須速戰速決。因此投石車他們只帶了一個,不想被過重的行李耽誤了突進漆城的時間。
宗錦還未來得及再說什麼,男人忽地揚揚下巴,示意他看下面。
那陣突然而至的妖風仍未停,吹得宗錦頭髮亂飛,又因臉上沾著的血跡黏在了臉頰邊上,直發癢。
他用手背將頭髮與血跡一併抹開,滿臉狼狽眼睛裡卻依舊映著烈火;他再往前走近了些,與在岷止城時一樣,撩起腿踩在城樓上弓手放箭的位置往下看。
‐‐好些個平民站在城門下拍打著城門,哭著喊著求他們開門。
‐‐而更遠處,又來不及跑回來的人,已經被火吞噬,在火中只剩下狂亂舞動的影子。
&ldo;我們……&rdo;赫連恆突然說。
宗錦一個箭步,攔在他面前,將他的視野全數擋住:&ldo;別看。&rdo;
&ldo;……&rdo;
&ldo;這計策是我想的,這些犧牲也是因我而起,&rdo;宗錦寡著臉,聲音卻有些發顫,不知是因剛才打鬥的餘韻未消,還是因為旁的,&ldo;你不必看,也不必管,若有罵名,罵我便好。&rdo;
赫連恆頓了頓,同樣寡著臉看他。
有那麼片刻的時間,宗錦恍惚覺得自己正對著一面銅鏡。
他沒有任何憑證,卻覺得赫連恆此時該當與他相同,即便知道謀奪天下之路避免不了犧牲與殘害,他們仍會惻隱;但這份惻隱太奢侈,他們這樣的人不應該有,也不配有。
&ldo;……惡鬼?&rdo;
男人忽地低聲問他。
&ldo;啊,是啊。&rdo;宗錦勾著唇,勉強笑了笑,&ldo;正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rdo;
沒等他二人說更多,投石車的零件已經全數拉了上來;宗錦立刻過去幫忙,將投石車拼裝上。又是同樣的火藥,用漁網綑紮在一起,放上了投石車的臺子上。
宗錦:&ldo;開弓?&rdo;
&ldo;嗯。&rdo;赫連恆應著聲,手已經摸上了弓箭。
宗錦再揚聲重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