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讓那個老傢伙不敢娶我就好了。”人前持著公主威儀,向來端莊得體的女子這般孩子氣地說道。躲在水草石頭下的魚兒震顫了一下。
原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但是生病了……就可以避免這場不幸的婚姻麼?它輕輕擺動著尾鰭,陷入了沉思。
它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猶豫不決。然而看著那人眼底濃重的哀傷,它最終還是毅然捨棄了自己的形體,化作一縷藍煙悄然纏上了對方浸在水裡輕划著的手指。
就這樣,它隨著輝子公主離開了神社。過不久,公主手臂上長出了鱗片,它小心控制著,讓這些表象嚇退了那位年邁好色的將軍。它想完成她的心願。
然而後來,它卻發現自己回不去了。擅自離開了靈池,失去了靈力的供給,它每日都在忍受乾渴煎熬。但是這些,它都無法告知旁人,而公主因著巫師的預言,將被送往另一個國度。
它隨著離開了,離自己守護的地方越來越遠。慢慢地,情況已經不受控制。它唯有在公主身上汲取精氣,才能緩解些許痛苦,可是,還不夠……
它陷入了泥沼裡,難以自拔。原本清明的雙眼也漸漸渾濁,直至再看不見……
……
“該醒過來了。”
黑暗中,忽然有誰輕聲說道。清澈好聽的聲音傳入腦海中,就像一道光探照了進來。
恍恍惚惚地,意識迴歸身體裡,開始感覺到有靈力在源源不斷地補充進經脈,乾渴的痛苦已經一點點褪去,就如同回到了故土神社,變作了魚兒,再次被那片靈池水包裹住。久違的舒適清潤叫它欣喜卻又莫名酸楚。
待周身感覺越來越清晰真實,雙目也重新恢復光明,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水中光線照亮了淡藍色輕擺的魚鰭。浮游而上,把腦袋探出水面,就看見了那位散發著純正仙息的美麗女子。
她蹲在水邊靜靜注視著它,目光溫和得叫人沉溺。
樊禪輕輕掬起了一捧水,將水裡的魚兒也一齊包攏在手心裡,那池水卻沒從指縫間溜走分毫。
“都過去了。”她溫聲道:“我會讓她帶你回故鄉。”
“她……指的是誰?”魚兒擺動了一下尾鰭,心生疑惑,意識卻又模糊混沌了,而周身也開始泛起淡光,最後連帶水一起漸漸濃縮,變成一顆半透明的珠子。池邊的人握起手心,轉身消失在空氣裡。
淡金色的陽光從晴空上漫灑下來,烘熱了薄雪覆瓦的屋頂。這個早晨寒意清減,竟有了些回暖的趨勢。
一處靜僻的小巷子中,傳出來低幽婉轉的彈琴聲。循聲探入牆內,院子裡卻空空蕩蕩地,唯有一女子獨坐撫琴。廊下簾子被風吹開,露出淡紫色的繡花衣角。
這時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走了進來,卻不過去打擾,負手立在漏過枝梢的幾簇陽光裡,安靜聽一曲奏完。很獨特的旋律,跟自己以往聽過的都不一樣。
餘音消逝,撫琴人才收手起身,緩緩走了出來。一身紫色曳地長裙,鳳凰雲紋半纏,莊重而秀美。輝子公主淺淺勾起嘴角,大病初癒後臉上還殘留一絲蒼白色,在晨光中顯得有些嬌弱。
“你是來同我告別的嗎?”她款款走過來。
樊禪卻沒有回答,只輕聲問:“你可還記得鬱枝山神社?”
“鬱枝山神社……”輝子公主沒想到對方竟會知曉,臉上露出驚訝神色,而後柔柔頷首:“那是我以前很喜歡去的一個地方。”
樊禪從袖間取出一顆淡藍色的珠子,遞過去給她:“回去後,務必把它放入神社祈願靈池裡。”
聞言她愣了一下,眼底劃過一絲哀傷。雙手鄭重接過,認真道:“我記住了。”停頓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今日我便啟程回國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