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薛靈芸不敢再問,怕引起蒼見優的懷疑。回到疊香園,見有兩名宮女在門口站著,便問她們發生了何事,宮女齊聲道:“皇上正從許昌起駕回京。賈公公命奴婢們伺候美人梳洗更衣,等候召見。”
秋風庭院。燭明香暗。
宮女們貼身細緻的伺候讓薛靈芸感到不自在。看著鏡中的自己,金雀釵,紅粉面,大袖衫,絲羅裙,雖精緻卻繁瑣。
她有些緊張。
彷彿是等待檢閱一般。
很快就要看見那傳說中威嚴的帝王了吧。得皇上寵幸,分明是入宮的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為什麼自己卻這樣緊張?好像將一顆心都掏了出來,放在手上,擱哪裡都不是。他會是怎樣一個人呢?高矮肥瘦,容貌如何。他會像常言說的那樣,霸道如山中的老虎,心思複雜喜怒不定難以伺候嗎?這一見,究竟是福還是禍?
妝容都打點妥當了,宮女們紛紛退出門去。屋子裡淒冷而乾燥,薛靈芸忐忑地坐著,覺得自己四肢都很僵硬了,卻還不知要坐到幾時。她暗暗地嘆氣,朦朧間,聽到腳步聲在門外徘徊一陣,卻似乎又要遠去。
是誰呢?
薛靈芸趕忙站起來,提著裙裾追出去。只見那已經背轉了身正要遠去的男子腳步略有停頓,她輕輕地喚了一聲:“侯爺。”
曹植便款款地迴轉身來。
“是我。”他走到薛靈芸的面前,伸出手,遞過那塊從塔樓下撿來的令牌,道,“我想還給你。皇上就快回宮了,宮裡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薛靈芸柳眉一蹙,道:“侯爺沒有查出任何蛛絲馬跡?如果——如果每個人都有令牌,那或許還更容易,便只要問光祿勳大人翻查記錄,看看是誰在最近重新申領過即可。”
但是,宮中的規矩,無論曹植還是那丟令牌的人,都比薛靈芸更熟悉。所以,曹植雖也查過,但失主竟學盜匪行竊,暗闖苜蓿園,令曹植一無所獲。曹植將有人潛入苜蓿園的事情告訴了薛靈芸,薛靈芸轉念一想,驚道:“那人可是穿黑衣,蒙著面?”
“你如何知道?”
“我遇見他了。”薛靈芸道,“那會兒,他的身上還帶著七日香。如果不是他把我扔到井裡,我也不會看見段貴嬪的屍體,這事兒想必你也聽說了。”
“嗯。”曹植正色道,“就如你所見,這宮裡有許多的事,公開的,沒公開的,不是誰都管得了。況且,你能說清楚自己想要追查的究竟是什麼嗎?七日香?墜樓人?還是什麼陰謀?暗殺?現在我們除了令牌,再沒有別的線索,這樣查下去是毫無意義的。再者,皇兄和我之間已經有很深的誤會,我不想再做什麼惹他注意的事情。所謂伴君如伴虎,你越早記得這句話,也許就能夠避開越多的麻煩。”
薛靈芸啞口無言。
是啊。究竟在追查什麼呢?有何意義?難道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不安分的好奇心?他是身份尷尬的鄄城侯,遭親兄的猜疑排擠。他隱忍,謹慎,本來就不容易,怎麼還能因為自己小小的私慾給他帶去更多的麻煩。說到底,這件事情跟他沒有關係,何必陷他於兩難的境地。不如,就此作罷了。想著這些,薛靈芸將嘴唇咬得死緊,再抬頭看曹植,對方似是有意迴避她的目光。
“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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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說著,悠悠地轉了身,負手而去。那一句好自為之,懇切卻疏遠,他想,那大概是他可以給她的最深刻的忠告了。出身帝王之家,有心卻無力,是他此生最難抗拒的遺憾。他聽見風吹銅鈴的聲音,就好像女子的笑聲一樣清脆。他想,但願她以後一直能那樣笑就好了。他微微一低頭,沒入轉角。
薛靈芸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直到他的影子徹底消失掉。她也聽到風吹銅鈴的聲音,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