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過鬱鬱蔥蔥的宮苑,繞過正殿,在東北角里見到了那座不起眼的宮殿。平山殿多年不沾人煙,早就被草木覆蓋,院牆上爬滿了藤蔓。
不過,只是外面看著荒蕪,匾額整潔如新,一看便知是用術法精心養護著。
言昭站在門外,朝裡頭行了個禮,方才緩緩踏入院內。
院子不大,但沒種什麼樹,只有滿目的草色,故而也不顯侷促,反倒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溫馨。中央有個石桌,上面攤放著一本書冊,上面的字跡言昭見過,依稀記得是雲書的手筆。
它就那樣靜靜地躺在石桌上,彷彿主人只是短暫地離開片刻。
靠近院牆的地方,立著一塊假山似的石頭。言昭湊近一看,上面佈滿了深深淺淺、縱橫交錯的痕跡。他伸手摸了摸那些溝壑,多年習劍的經歷讓他立刻分辨出,這些都是劍氣留下的痕跡,並且是不那麼成熟的劍痕。
師尊年幼時,就是在這裡跟著師祖習劍的麼?言昭不禁想道。
他半蹲下來,望著石頭出神,彷彿試圖從這些不知多少萬年前的遺蹟裡,窺得一點屬於君澤的過往。
那些孤身一人形影相弔的日子裡,他來這座荒廢的殿裡,又想了些什麼呢?
言昭兀自沉浸在想象裡,忽然神識一動,察覺到一股微弱的靈流。他當即皺起眉頭——這靈流與君澤的不一樣。而且,是從殿內傳來的。
雖然大抵不會有人在青華帝君眼皮子底下作亂,言昭還是提起三分警惕,走了進去。
平山殿內,亦存放了不少青玄和雲書的舊物,翠竹屏風後面就是他二人的寢居。靈流不在寢居那一側,而是在另一頭。
日光透過窗照進來,將那裡擺放的東西映在了光潔的地面。是一個銅色的燭臺,其上沒有蠟燭,也沒有頂針,倒更像是個空置的托盤。它被鄭重其事地端放在一座高臺上,淺淡的靈流正圍繞著它流淌,從底座源源不斷地流向頂端。
言昭這才看清,高臺的表面刻畫著細密的紋路,靈流正是在這些紋路間流轉。
他順著紋路找到了幾處類似陣眼的地方,看起來不是什麼邪陣,於是大著膽子探查了一下。
這一探不得了。他如今算半個東極境境主,神識跟著陣眼一路暢通無阻地飛出去,頃刻間直達十萬八千里外的東極境地心深處。
這不起眼的小玩意兒,竟然是個連著整個東極境的大陣!
言昭倏地收回神識,驚疑不定地看著燭臺。那微弱得幾乎不起波瀾的靈流讓他慢慢冷靜下來。
這應該是一座已經失效的陣法。為什麼會出現在平山殿,是青玄留下的麼?還是君澤從別的地方挪過來的?
最重要的——這陣法是用來做什麼的?
言昭看著靈流的流向,靈犀一動,忽然明白過來了。
這豈非就是君澤提過的養魂陣?
那燭臺頂端空著的地方,原來存放的就是……
言昭想象著那裡原本的模樣,應當有一顆流光溢彩的黑曜石,有生命的黑曜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