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濤聲,有時九苕會在院中哼一些小調。對了,偶爾有天兵出征時,還能聽見他們御風的聲音。不過更多的還是先生在堂屋裡的嘟囔聲。”
“先生嘟囔了什麼?”
“嗯……比如他曾經哪個學生的後代修行得道,如今入了仙籍拜在誰門下;又有哪個學生犯了大錯,未得善終。有時候是研究棋局。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那麼些殘局,一研究就是好幾個月,連我都快記住了……”
言昭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君澤走過去,在床沿輕輕坐下。
果然已經睡著了。
他的呼吸極輕,幾乎聽不見聲響,只能看見心口處在緩緩起伏著。少年略顯單薄的身形,在這樣寬大的榻上,沒佔去多少空間。
君澤低頭看了一眼還有半邊在外頭的手臂,重新幫他蓋好了被子。
他靜坐了一會兒,確認言昭睡熟了之後,回到桌案前,繼續先前未完的研讀。
寂寂妙嚴宮中,仍然只有卷軸翻動的清脆響聲,卻終於不那麼冷清。
翌日,言昭睜開眼時,天色尚早,但他覺得前所未有地精神抖擻,大約是許久沒有睡過這麼香的一覺了。
他伸了伸筋骨,正要起身,卻霍然察覺身側還有個人。
清晨的微光照進來,他迎著微光看清了身側之人的臉。
“師尊?”
言昭怔怔地輕聲喚道。
君澤似乎沒有聽見,仍闔著眼。
看他的姿態,半靠在床榻外側,書卷還握在手中,大約是讀得乏了,想閉眼小憩一會兒。
言昭沒有吵醒他,默默縮回了被子裡,重新閉上了眼。
今日就偷個懶,睡個回籠覺吧。他想。
“嚴霄?”
雲顧遊的聲音響起,將他迷迷糊糊的神思喚了回來。
“嗯?怎麼了?”
雲顧遊面露一點無奈:“我是問你,之前在煉魔鼎中的傷,現在如何了。”
“無礙,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雲顧遊說罷,吹熄了燈,“你先歇下,我去看看燕飛雙的靈符準備得如何了。”
言昭依言睡下了。
起初睡得不算踏實,雖然胸口的傷已快好了,但虧空的靈力配上凡俗的身軀,還是不那麼舒服。
半途,經脈忽而順暢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指引著體內的靈力重新運轉。他鎖著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了些。
息梧城的夜裡有烏鳴。
不算頻繁,只是偶爾能聽到兩聲。
初聽到時,言昭只是翻了個身,後來那烏啼聲越來越密集,像是有幾十成百隻在一同哀嚎。
隨著烏啼聲而來的,是一陣悠揚又綿長的笛聲。
言昭倏然睜眼。
他翻身而起,見雲顧遊已經穿好了衣物坐在榻邊。
“你聽到了嗎?”
“嗯,”雲顧遊束好袖,皺了皺眉,“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言昭也快速穿好了衣裳,拿起劍重新綁在腰間。
雲顧遊掏出一張靈符拍在他額前,那靈符即刻化成靈流沒入了言昭體內。
“防魔音的靈符,”他道,“走吧,去找燕飛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