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玉書躬身回禮道:“上師過謙了,家祖得故人訊問,勢必暢樂舒懷。只是晚輩職司在身,觀中那名要犯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帶走,還望上師看在家祖面上,大開方便之門。”他為人最是沉著鎮定,聽了祖父同松筠這段淵源,雖也感喟不已,仍牢記此行頭等要務乃是追拿樹海。松筠道人武功深不可測,原本極難對付,孰料他欠了祖父這麼大一個人情,正好藉此機會開口要人。
松筠微一遲疑,側身讓路道:“好!駱老前輩於我有再世之恩,我不能為難他的後人。你們進去罷!”駱玉書大喜道:“多謝上師成全!”同顧青芷快步進觀,二人到得裡屋,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床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樹海的影子?這房間只一丈見方,巴掌大小塊地,屋內擺設一望盡收眼底,更無藏身之處。
駱玉書心念一動,箭步般衝出道觀,只見峰頂清風徐徐,松濤陣陣,松筠與桐柏二仙一眨眼間也已不知去向,大青石下用樹枝在沙地上寫了幾個草字:“未稱君意,疎惶難安,玉杯佳釀,聊以謝過。”
顧青芷從觀內跟出,見了地上這十六個字,跺腳道:“我去追!”駱玉書伸手攔住她道:“不必了,這批人早有預謀,此刻再追也只是徒費心力,我們不如進屋瞧瞧。”二人回到觀中,推開廚房後門,只見後山一塊小小的菜園,蔬葉青翠、瓜藤繞架,倒也別緻。
駱玉書皺眉道:“樹海重傷昏迷,若有人偷偷將他從後門運出,我們當能聽到動靜,況且此處泥土極為鬆軟,那人輕功再高,帶著樹海也絕不能踏沙無痕。”顧青芷望了望四周,地上確是一個腳印也無,道:“會不會由窗戶走了?”駱玉書搖頭道:“灶間跟臥房的窗子都開在側牆,若有人翻窗出入,我們在觀外必能瞧見。”
顧青芷奇道:“照這樣說,難道樹海憑空消失了麼?”駱玉書搖頭道:“絕無此理。”走回臥室低頭沉思片刻,忽將床上被褥掃落,一敲床板,只聽聲音脆亮,隱有回聲。顧青芷道:“這裡頭是空的!”
駱玉書點了點頭,用力將床板一掀,床下露出條漆黑的秘道。他見床板背面鑄了條黝黑的鐵尺,正好將整塊活板支撐在地道甬壁之上。鐵尺分作兩截,只要有人在板下將鐵尺當中關節折起,床板便能向下翻落,床上之人自然就無聲無息地滑落到秘道之中。板縫中夾著條棉線,房中之人一拉線頭,秘道里便能聽見系在棉線另一頭的銅鈴叮噹作響。駱玉書見狀不由嘆道:“果然構思巧妙。”
顧青芷奇道:“駱大哥,你怎知這床有古怪?”駱玉書道:“這房間一幾一椅,又無櫥櫃,一目瞭然,四下危牆聳立,更不會有甚麼複壁暗層,想來定是地下另有名堂,不在床底,便是灶下。我二人先前全無聽見半點動靜,多半是樹海所躺的床下就有機關暗道。”
顧青芷心中佩服,讚道:“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六扇門的公差可要砸飯碗啦。”駱玉書道:“為今之計,只好下去探探虛實。”自忖如將顧青芷一人留在觀中,卻也不甚放心,便道:“芷妹,你跟在我後頭,須得千萬小心。這秘道又黑又窄,若有人躲在裡面突施暗算,可不容易對付。”顧青芷道:“你點上火褶子,有甚麼事也好防備。”
二人低頭先後鑽入地洞,初時地勢極窄,僅能俯身而爬,行出七八丈後漸漸開闊,勉強能蜷身蹲行。二人怕有機關埋伏,藉著火光小心翼翼前進,一路倒也沒甚麼異樣。到後來下得深了,四周悶熱潮溼,火褶子若隱若熄,怎麼也吹不亮了。駱玉書知此處通風不暢,幸好二人內力不低,雖覺呼吸沉重,卻也不如何難受。
又走出二三十丈,二人幾乎已能彎腰行走,駱玉書忽覺微風拂面,抬頭望見前面一道微弱的亮光,當是秘道出口。他腳下加緊兩步,撥開洞口雜草,拉著顧青芷鑽出地道,二人竟已在山腰一片樹林中,離山頂約有一多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