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蘭舟在旁愈聽愈覺心驚,原來樹海在桐柏山負傷一事,竟和寧王府世孫朱奠培有著莫大幹連,後者同瓦剌太師也先似乎也頗有牽纏。只見冼清讓鐵青著臉道:“羅大哥,你說蒙古特使中劍負傷之日,寧王世孫也在桐柏山,而且還認得樹海?如此緊要之事,多日來怎不見你向本座稟報?”羅琨拜伏道:“宮主恕罪,一來屬下當時喝得大醉,醒來後雖依稀記得些隻言片語,卻不敢說有幾分確鑿;二來小王爺言辭間甚為含糊,縱使屬下傳信宮主,也難說得明白,故而直至今日面謁,方敢勉力稟明。”
冼清讓微一沉吟,面色轉和道:“羅大哥說得也有道理。眼下我與景公子去蘇州辦一件大事,江西這邊教務便由唐、閔兩位壇主偕同瑤部妙使打理,如有要事不及通傳本座,皆由唐壇主斟情酌勢、便宜施行即可。羅大哥,幽部妙使先前雖與你稍有齟齬,那也是出於誤會,大家敵愾同仇,自家人可別心存芥蒂。你起來罷。”羅琨起身謝道:“這個自然,何消宮主吩咐。”冼清讓道:“勞煩羅大哥先行趕往蘇州,知會癯樵先生提早打點一切,我和景公子不日便到。”羅琨當即辭別三人,領命出廟去了。
冼清讓向閔淵道:“閔壇主,眼下本教在南昌城中以你位望最尊,唐壇主趕到之前便由你統撥教眾,可別出甚麼岔子。”閔淵道:“宮主說笑了,松筠道長和管長老此刻都在南昌,閔某碌碌無能,何敢發號施令?”冼清讓緩緩道:“這事也有說笑的麼?”閔淵面色微變,拱手道:“屬下遵令。”冼清讓揮了揮手道:“你也下去罷。”閔淵應聲退出後堂。
景蘭舟見後閣只剩他與冼清讓兩人,忍不住道:“冼姑娘,有件事我一直不曾問你。樹海這韃子涉足中原,是奉了也先之命,特來向王振這奸臣施行賄賂,這事想必你也知道,無為宮為何要遣人沿途護送?”
冼清讓淡淡地道:“公子覺得本教是替王振辦事呢,還是與瓦剌勾結?”景蘭舟沉吟片晌,道:“馬順一夥處處與姑娘為敵,你們不會是一頭的。那你又為何派人保護樹海?我實實說不上來,心中也想不明白。”冼清讓輕嘆道:“此中內情我當下不能同你明說,總之本教既未通敵賣國,也沒跟奸臣賊黨同流合汙,你總放心了罷?”景蘭舟奇道:“然則宮主此舉究竟有何用意?”
冼清讓默然片刻,問道:“景公子,我們這趟去蘇州,你想走水路還是陸路?”景蘭舟見她故意岔開話頭,知道再問也是無用,只好道:“水路雖快,陸路卻可經過敝處徽州,景某離開山莊月餘,也該回去拜謁恩師,順帶稟明近情。”冼清讓臉色一變,道:“你要回鑄錯山莊?那咱們各走各路,我可不敢去見顧老前輩。”景蘭舟笑道:“我師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何必怕成這樣。”冼清讓道:“我寧願撞見十隻餓虎,也別教我碰著思過先生。你要走陸路也可,須得先陪我走一趟龍虎山。”
景蘭舟奇道:“你去龍虎山作甚?”冼清讓道:“叫你去便去,只管問怎地?”景蘭舟道:“姑娘既為在下之事奔波,景某理當奉陪。不過眼下有一件事,祝酋兄弟猶在客棧重傷臥床,我須回去將他料理停當。”冼清讓臉色微變,道:“我怎麼忘了此人!快帶我去瞧瞧乾孃如此倚重的左膀右臂是何模樣。”
兩人回到客店,卻見房中空蕩蕩地並無一人,景蘭舟叫來夥計一問,祝酋竟已結了房錢自行離去。景蘭舟心道:“祝兄所受內傷極重,又能走到哪裡去?”隨即想到對方智謀深長,行事無不穩妥得宜,便也不甚擔心。
冼清讓見祝酋轉眼間杳無蹤影,笑道:“好一個青蓮尊者,果然厲害!”二人在客店歇不多時,有四名僮僕打扮之人抬一頂青紗轎來到客棧門口,冼清讓身影一晃,便即隱入轎中,道:“勞煩公子在前引路。”景蘭舟見她在人前對自己極是收斂辭色,與獨處之時大不相同,不禁心中好笑,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