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關接著道:“為師當時急著趕路,哪有工夫跟他比試?但這和尚極為執拗,拉扯著不讓我走,夾七夾八說了許久,我才聽明白他的意思。原來這僧人是東瀛的劍術名家,在日本國早已沒有對手,他聽聞中原武林高手眾多,這才不遠萬里隨著倭寇船隻來到我大明國界,欲尋中土好手一較高下。”
景蘭舟心道:“那老僧足下常著單齒木屐,確有幾分像是倭人打扮,但漢文說得頗為流利,聽不出甚麼口音。”隨即又想:“若師父所遇之人真就是這老僧,過了這許多年,他漢話早已學通順了,也沒甚麼希奇。”
顧東關又道:“以這和尚斬殺倭寇的手法來看,招式路數雖跟中原刀法大相徑庭,卻也堪稱一流高手之境,要在中原武林揚名立萬亦屬不難。我將這意思大致同他說了,不料這和尚大搖其頭,說自己此來非為求名,只想見識中華上國登峰造極的高手武功到底如何,又在那兒比劃了半天,說他自從日本西渡,也會過幾位中土好手,從未見武功有若為師者,明知自己定然不敵,卻無論如何都要比試一番。我見這倭國和尚能為救我朝百姓大義滅親,可見是良善之輩,又是練武成痴,實在磨不過他懇求,便與之切磋了幾招劍法。”景蘭舟笑道:“這場比鬥想來是師父勝了。”
顧東關點頭道:“不錯,那倭僧武功雖高,前後比試了幾次,在為師手裡總是走不到二十招,自覺羞愧難當,也不知怎地竟要舉刀自盡,被我劈手奪過兵器。這和尚嘴裡嘰裡哇啦只是要死,我跟他語言又不甚通,也沒法子相勸,只好連比帶劃叫他回去勤練武功,十年後再來找我較量。這和尚見我約其再度比武,當即精神一振,總算拋卻求死之念,跟我行禮道別,當下也就去了。為師當時雖覺此事甚奇,但此後始終不曾再會過這日本僧人,十年後也不見他上門赴約,這幾十年來也就漸漸淡忘了,直到你今天提起這洞中老僧,才隱隱覺得二人有幾分相似。只是以那和尚當年的武功修為,決無可能三招殺死顏驥,若真是同一個人,那他這些年來可謂竿頭直上,早非吳下阿蒙。”
景蘭舟道:“師父,那倭國僧人當年多大歲數?”顧東關道:“總也有四十來歲,身材不算甚高。若此人今日猶在,只怕有八九十歲了。”景蘭舟沉吟道:“若說年紀身形,倒與那老僧頗為契合。”
顧東關嘆道:“不論這老僧是否當年為師所遇那日本和尚,今日得知武林中尚有此等高手,實乃一大快事,如有機會與之較量一番,倒也足慰平生。眼下且不去管他,你再跟我多說些那蒙面高手的事。”景蘭舟道:“弟子當日將這位蒙面前輩送到棲霞山落星樓,之後便再無對方音信。”顧東關皺眉道:“照你所說,長葛縣那幾名丐幫弟子也是此人所殺,他為何要嫁禍於你?”景蘭舟道:“弟子也不十分明白。這位前輩自開封甫一現身,似乎便對弟子頗為敵視;但若非他在報恩寺出手相救,弟子早已死在沈泉手裡。”
顧東關奇道:“怪哉,除了我那位駱世侄孫,天下居然還有這等少年高手,武功竟不在你之下?”景蘭舟坦承道:“不錯,就算沈泉不使那些鬼蜮伎倆,弟子也沒十分把握能勝過此人。”顧東關喃喃道:“沈萬三的後人,武功怎會如此高強?”心中百思不解,不禁搖頭嗟嘆。
景蘭舟道:“沈泉一手打穴功夫出神入化,又練就一身陰寒真氣,加上此人詭計多端,實是難纏之極。弟子從報恩寺脫困後再度找他交手,險些又著了他的道兒,幸得雷堂主及時出手相救。”顧東關哼了一聲,道:“雷虎臣又能安著甚麼好心了?你今後不可跟他過多往來。”
景蘭舟略一遲疑,道:“師父,弟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雷大哥雖說出身綠林,卻是義薄雲天的好漢,若非如此,顧師兄也不會和他結為刎頸之交。他這回又救了弟子性命,你老人家也常說改過作新,千金不換。”顧東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