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一路奔走,遠遠望見棲霞寺山門之時,東方已是魚肚漸白,四下鶯啼雀喧,朝露掛溼了枝頭。知客僧引二人來到眾人下榻的山房,駱玉書正在外頭整理草料餵馬,見二人被煙火燻得鬢髮焦枯,衣衫上沾滿了炭灰黑漬,驚道:“兩位如何會這般模樣?遊神君可是受傷了麼?”
蘇楓樓將遊天悟安置房中,同他說了管董二人出手偷襲之事,駱玉書驚道:“昨晚景師兄放心不下二位,也往南京城去了,兩位不曾會著他麼?”二人臉上微微變色,冼清讓道:“蘭舟他找我們去了?”駱玉書道:“不錯,他擔心沈泉佈下甚麼陰謀詭計,宮主出發後不久,景師兄便也前往城中接應。”
蘇楓樓皺眉道:“管墨桐、董彥杲二人可曾回棲霞寺麼?”駱玉書道:“倒沒見二人蹤影。”心中不禁大呼好險:“倘管董二人搶先一步回到此處,我三人決非對手,林前輩的《藥鼎遺篇》斷然不保。”蘇楓樓點了點頭,道:“他二人暗算蘇某不成,知我必會盡快趕回精舍,況且他們不知冼宮主與景少俠離寺之事,只當回來也佔不到便宜,這會兒多半是躲在別處打遺篇的主意。”
冼清讓微一沉吟,道:“不知景少俠眼下人在何處?他不曉管董二賊之謀,倘若撞上二人,只恐沒有防備。”蘇楓樓道:“宮主放心,彼二人慾殺蘇某,是為除去奪取遺篇的絆腳石,想來尚不敢輕易謀害思過先生的徒弟。眼下游神君身受重傷,還須林大夫替他診視施治。”當即請了林嶽泰過來,同他敘說了事情經過,後者冷笑道:“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我這師弟出息得很!出息得很!”伸手替遊天悟稍一切脈,嘆道:“遊神君中了我師弟一掌居然沒死,當真功力深厚。老夫原以為自己一身武功差不了‘蝰蚺神君’太多,這般看來,果然還是相去甚遠;若他執意要找老夫報仇,林某遠非對手。”
蘇楓樓道:“林老不用妄自菲薄,同時遭受尊師弟與董寨主全力一擊,除了顧駱兩位大俠,天下誰能不死?遊天悟是有云南異龍湖的金蠶寶衣護體,方得幸免於難。”林嶽泰伸手一掀遊天悟罩衣,果見他貼身穿著件金光燦燦的背心,嘆道:“這麼一件寶貝,也不知值幾萬兩銀子。只是遊神君受傷極重,老夫須即刻替他開腹療傷。”駱玉書聞言又驚又喜,他雖對林嶽泰醫術絕無疑心,畢竟生平從未聞此奇技,心底始終覺著有幾分不可思議;倘若對方真能以此手段治好遊天悟之傷,那堂妹的傷勢自也不難復原。
林嶽泰命寺中僧人在房中燒上一大桶熱水,煎了一劑湯藥給遊天悟灌服,後者須臾便沉沉醉死過去。他自床底取出那楠木藥箱去鎖開啟箱蓋,只見藥箱中又有數格抽斗,林嶽泰從其中一格取出個布卷輕輕展開,乃是些鐵製的小刀、剪子、針鉤、鑷夾等物事。他將這套器具放在火上一一烘烤,道:“老夫施術之時,閒雜人等不宜在旁。樓主等二人方自火場歸來,衣衫汙穢,便請在外守候,以免室中沾染不潔;顧姑娘男女有別,也請一併離去,只留駱少俠一人在此幫手即可。”
三人聽他這般樣說,雖無不想留下一睹奇術,也只好各自退出房間。林嶽泰待三人離去,道:“駱少俠,林某本無需旁人幫忙,之所以留你在此,是欲少俠親見老夫身具此能,並非欺世盜名。我想令妹的傷勢不會比遊神君更重,只要老夫能夠治好遊天悟,少俠心裡想必也踏實一些。”駱玉書聞言大喜,道:“老前輩言重了。賢徒已是天下有名的神醫,仍稱其不及前輩萬一,在下焉敢有疑?”
林嶽泰哈哈一笑,除去遊天悟周身衣衫,替他洗淨血汙,用藥酒將他身子仔細擦拭一遍,在床下置一銅盆以接血水,便用小刀將他腹部輕輕劃開。只見那刀刃鋒銳無比,割皮解肌毫不費力,駱玉書雖說久居軍旅,見慣了疆場廝殺慘酷,此時仍忍不住心驚膽戰,渾身泛起一陣寒慄。
林嶽泰切開傷者皮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