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順見黃鶴等三人業已離去,轉頭向顧鐵珊道:“不瞞堂主,馬某此回登門相擾,仍是為了我三弟前番所求之事而來。我等確是一片款誠,萬望堂主勿要拒人千里。”
顧鐵珊皺眉道:“馬大人,我霹靂堂今日之所以能在武昌有這一席之地,一是憑著我這雷老弟制槍鑄炮的看家本領,二是倚賴江湖上眾位朋友賞臉給面。本朝《大明律》上寫得明白,凡官造外私持私制火器者,一律處以杖流重刑,似顧某這般所為,便有一百個腦袋也掉光了。今日我在此迎見諸位大人,那是將幾位當作了腹心朋友,非以朝廷俗吏相待。”馬順點頭道:“這個自然,我幾人既然到了這裡,便也沒當自己是甚麼官兒。”
顧鐵珊接著道:“我這霹靂堂開啟門做生意,說穿了同食肆市鋪無甚分別,不過是銀貨兩訖,自古皆然;只是馬大人身分委的有些尷尬,實令顧某作難。”馬順眼皮輕跳,笑道:“哦?馬某願聞其詳。”顧鐵珊嘆道:“大人貴為錦衣衛統領,手底皆是皇上身邊的侍衛,若真是奉上命置辦火器,則朝廷自有軍器局、兵仗局管轄配給,那也輪不上顧某出力;倘若此事並非受命而行,錦衣親軍通天面聖,此中干係實在太大,顧某卻不敢自作主張,還望大人體諒在下的難處。”
馬順聞言臉色微變,輕輕咳嗽一聲,道:“顧堂主言重了,我錦衣衛向來忠於皇上,凡事何敢自專?正如馬某適才所言,我等這趟全未以朝廷命官自居,你我間只論江湖交情,堂主萬勿多慮。”
顧鐵珊道:“哦?不知馬大人要買我霹靂堂的雷火彈,究竟所為何事?”馬順微微皺眉,道:“事關機密,恕馬某一時難以明言。在下素聞霹靂堂向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最是利落爽快,難道其他客人上門之時,顧堂主也都這般刁難盤問麼?”顧鐵珊搖頭道:“本幫火器非比尋常之物,哪能不問清楚?更兼馬大人何等身分,豈能與尋常江湖草野一概而論?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仔細些好。”馬順稍一沉吟,道:“堂主這話也有道理。實不相瞞,馬某素聞貴幫雷火彈有萬鈞之威,想借以對付我在武林中一個大對頭。”
顧鐵珊心道:“以馬順的武功造詣,江湖上能勝他之人本就不多,其人又是朝廷的大員,那些成名高手怎會輕易招惹於他?這人千方百計要買我的雷火彈,只怕是欲圖加害某位武功高強之人,賣是決不能賣給他的,不妨藉機套幾句話。”笑道:“請恕顧某直言,馬大人位高望尊、武功卓絕,又有這許多僚屬相助,何須用這些嚇唬人的玩意?難道還有誰是連大人也對付不了的麼?”
馬順淡淡地道:“顧堂主,馬某願指天誓日,我買你這批貨物,決非用來做甚麼傷天害理之事,堂主又何必多問?但請閣下開個價便是。”顧鐵珊搖頭道:“大人既然不肯見告,在下也不敢草率從事。顧某一介村野,只求苟安度日,不願插手這些不相干的隔壁帳。”
馬順臉色一變,冷冷道:“我敬重兩位堂主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此番到訪照足了江湖上的規矩禮數,倘若堂主獨不肯將東西賣給馬某,我等也不便相強。只是霹靂堂處事如此偏倚,未免教人寒心,咱們錦衣衛替皇上辦事,不能平白受這等鳥氣。”
顧鐵珊心道:“聽他話中之意,倘若我仍是一意相拒,霹靂堂今後的日子便不好過了。本幫經營火器火藥多年,武昌官衙並非不知,全靠幫中法令約束甚嚴,平日裡眾兄弟謹言慎行,雷老弟又廣使銀錢上下打點,這才相安無犯;但本幫畢竟做的是上不得檯盤的生意,若真被錦衣衛這夥人盯上,本地府司勢難庇護,只恐禍不旋踵。”但他性子向來剛直不屈,當年便因雷疇天之故同叔父幾至斷交,雖知錦衣衛勢焰熏天,卻也並不懼怕得罪馬順,暗道:“大不了便是解散了霹靂堂,錦衣衛要想捕拿我和雷老弟,也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兩。”正要開口冷嘲熱諷幾句,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