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蘭舟心中一片茫然,暗道:“冼姑娘白天還說要和我一道去鄧州,適才她與唐壇主在房內說了兩句,出得門來便要離我而去,這事定和唐老宮主遺令有關。”他與冼清讓自南昌繩金塔下重逢,結伴同行已近一月,景蘭舟雖一路來克己復禮,未敢分毫逾矩,眼見她此刻飄然離去,胸中說不出地難受,方知自己一寸丹心也早繫於對方。
他在原地呆呆矗立片刻,驀地心中一動,暗罵自己道:“我在這兒傻站有甚麼用?就算冼姑娘真的要走,總也要問個清楚。眼下強敵環伺,錦衣衛和梅長老皆在近旁,她一人實在太過危險。”當即躍出寺牆,想起冼清讓方才腳步似是往東北方向去,立時拔腿飛奔,走了三四里路,卻未見半個人影,不由心下焦急:“我明知冼姑娘輕功絕頂,剛才為甚麼不馬上追出去?現在要找她可就難了。”
正自彷徨之際,忽瞥見前方不遠處樹林中一抹黑影閃過。景蘭舟心中大喜,向前追近幾步,晦暝間依稀見對方身影甚是高大,並非女子身形,猛地省悟過來:“這人是唐壇主。”隨即想到:“在這兒碰上他也好。唐壇主雖不願在我面前透露第二道遺命,但他如知冼姑娘孤身離去,定會幫忙尋找。”正欲張口呼叫,忽聽前面那人沉聲喝道:“甚麼人?”聲音果然便是唐亙。
景蘭舟心中一驚,暗道:“我離他足有十餘丈遠,唐宮主如何就能察覺?耳力當真了得。”剛要開口應答,前頭林中忽傳出一聲冷笑。景蘭舟渾身一震,心道:“原來樹林中另有人在。”聽那笑聲出自男子之口,並非是冼清讓,當即小心翼翼施展輕功,藉著夜色掩映走近數步,悄悄躲在一株大樹之後。
只聽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唐老弟,不想你我竟能在此相遇,實在是巧,巧得很哪。”景蘭舟認出竟是梅潛之聲,心中暗叫不妙:“唐壇主這回冒險來見冼姑娘,若被梅長老撞破,事情只怕要糟。”
唐亙淡淡地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梅長老,便真有這等巧事。不知長老前來湖廣做甚?”只見前方樹後轉出一條枯瘦的身影,正是“歲寒三友”中的梅潛。梅潛撫須笑道:“前日咱們在南昌分舵被錦衣衛那幾條狗腿出手逼走,‘歲寒三友’幾十年來何曾受過這等鳥氣?梅某特地來向馬順那廝下一封戰書,約這幫龜孫下月在南昌城再打上一架,出一出這口怨氣。”
唐亙道:“哦?難得長老有此雄心壯志,何不事先知會唐某一聲?想起那天被錦衣衛這幫爪牙欺上門來,逼得咱們不得不退避三舍,我心中也氣沮得很。”梅潛笑道:“老弟眼下身分不比從前,不必操心這些雜事,打打殺殺這些粗活,只由我們三個老傢伙料理便了。”
唐亙奇道:“難道下月比試,王府中兩位老先生不出手麼?”梅潛道:“既是在南昌比武,範虞二人豈有不到之理?”唐亙皺眉道:“這我便不明白了。對方若無此二人相助,‘錦衣三鷹’加上一個紅蓮尊者,又豈是三位長老對手?那也不用唐某助拳。範虞二老若仍在場,在下本領低微,終不過是再敗一次罷了,如何能夠一雪前恥?”
梅潛笑道:“老弟大可放心,管他甚麼飯先生、魚先生,這一回都是不靈的了。王爺斂晦多年,竟也來攪這渾水,不給他些厲害瞧瞧,當真以為本教無人麼?”唐亙道:“此二老武功遠勝唐某,較之三位長老亦恐略高一籌,不知三位將如何取勝?”梅潛道:“山人自有妙計,老弟不必多慮。閣下隻身前來武昌,也不相告我三人一聲,不知又是所為何事?”景蘭舟心道:“聽梅長老的語氣,對唐壇主並不十分恭敬,歲寒三友擁立他當教主,果只是掩人耳目。”
唐亙輕咳一聲,道:“唐某愧蒙三位長老錯愛,推我坐上這教主之位,心中卻總覺不安。冼教主畢竟是姑媽她老人家義女,襁褓時便被選為下任宮主,咱們就這樣突然將其推翻,教中之人未必個個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