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潛沉吟片刻,倏地嘿嘿一笑,道:“梅某為假扮呂梁派出身,可謂煞費苦心,不想仍被唐宮主一眼看穿,不知老夫哪裡露了破綻?”唐亙反問道:“唐某查得傅思乾一干人確是鄧伯勳的徒弟,只與閣下毫無干係,他們為何要替長老圓謊?”梅潛道:“當年若非梅某手下留情,呂梁派這幫山賊早已身首異處,於我吩咐自然不敢違拗。我知唐宮主定會派人核查梅某門派出身,故而一早安排下應對之策。”
唐亙嘆道:“原來如此。不知長老如此苦心積慮潛伏本教,究竟所謀何事?”梅潛笑道:“一件歸一件,老弟尚未見示唐宮主到底是如何識破梅某並非呂梁派出身?須知梅某也非胡亂找個門派混充,只因太行、呂梁一脈武功與我本門功夫路數相近,這才扮作呂梁弟子。難道當真只因我與一眾同門功力懸殊,宮主她便起了疑心?”
唐亙道:“這倒也不盡然。武林中自有穎悟絕倫之人,功夫遠勝本門同儕乃至師輩尊長,那也無甚希奇。只是老宮主早年曾與尊師在山西交過一回手,尊師沒向長老提起過麼?”梅潛變色道:“有這等事?老夫不知。”
唐亙道:“老宮主在外行走江湖之時,始終以箬笠黑紗遮面,長老自必知曉。當日姑媽在山西壽陽縣出手懲治一名惡霸,正巧被路過的塞哈智撞見,他見對方武藝高強,便多留了一個心眼,假裝不經意用掌風掀開老宮主面紗,瞧見了她老人家的容貌。塞哈智見過懸賞老宮主的畫像,認出姑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兩人在壽陽縣荒郊交上了手,相鬥百招未分勝敗。”
梅潛點頭道:“唐宮主一身武功,確堪與恩師匹敵。她既和我師父交過手,想是認出了梅某的武功家數。嘿嘿,原來唐宮主打一開始便已洞悉老夫身分,卻仍邀我出任護教長老,多年來於此隻字不提,這份魄力可也真了不起。難道她不怕梅某向朝廷暗遞線報,將無為宮一網打盡麼?”
唐亙道:“姑媽心中雖有顧慮,她老人家去世前同我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長老雖曾在朝為官,畢竟多年來替本教立功無算,早前陳李二人密謀作亂,閣下亦能潔身自好,未曾參與逆謀;只須梅長老不行殃害本教之事,你便始終是無為宮的開山元老,不能因師門淵源之故輕言罷黜。”
梅潛冷笑道:“甚麼叫‘只須不行殃害本教之事’?唐宮主心思細密,她既知梅某來路可疑,便決不會輕易信我。如若老夫所料不差,一旦梅某當真做出甚麼不利本教之舉,諸位該當如何對付老夫,老宮主定已早早籌算好了後計,是不是?”
唐亙嘆道:“禍害本教之事,長老此刻早已大做特做,可見姑媽並非杞人之憂。尊駕在無為宮身居要職多年,若真為榮華富貴出賣我等,就算本教不被朝廷連根拔起,也必傷筋動骨、元氣大損,閣下卻並沒有這麼做。眼下你與松竹二老一齊揹負叛教罵名,擁立唐某做這傀儡宮主任你們擺佈,教中之事卻多由陳李二人決斷;這兩人自幼同門習藝、親如手足,‘歲寒三友’雖為異姓兄弟,你梅老畢竟身屬外人,更遑論兩年前長老未助二友舉事,只怕他二人早對你心存芥蒂。閣下若真是奉尊師之命匿伏本教,為何早不發難,偏要在此時夥同二友推波助瀾?事情到今天這個局面,對你自己又有甚麼好處?唐某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還望長老見教。”
梅潛笑道:“老弟果真識見不凡,本教除了老宮主與我五人,只閣下算得大將之才。你猜老夫這麼做,到底為了甚麼?”唐亙搖頭道:“唐某正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才請長老見告。”梅潛目光閃動,道:“老弟不妨先跟我說說,老宮主既知我是朝廷臥底,到底是如何暗中防著我一手?”
林中忽傳出一個聲音幽幽道:“梅長老,以你的武功心計,實可稱一世之雄,只可惜疑心病太重了些。唐宮主雖一直擔心長老有所圖謀,但她老人家除讓唐大哥小心防備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