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讓又道:“瑤部妙使早已到了嶽州,你們及早與之會合,一同料理法會事宜。玄部妙使自京城出發,也在這一兩日便到,目下正是同仇敵愾之時,你二部若有誰再敢挾私內訌、同室操戈,本座定不輕饒。”四使齊聲領命,當即辭過冼清讓及眾人,取陸路往南去了。
戚婆婆冷笑一聲,向顧鐵珊道:“恭喜你尋到這麼一位大舅子,又平添兩個侄子、侄女兒,往後可就更加熱鬧啦。”顧青芷見父親一時不知如何回話,笑道:“早飯方才已經準備好啦,待會兒叫人送到婆婆艙裡,我陪你老人家一起吃。”這幾日戚婆婆在船艙閉門不出,只有顧青芷偶爾尋她說話,方肯與之稍稍聊上幾句。她見對方替父開口解圍,搖頭嘆道:“小丫頭便知道護著老子,倒也乖覺得很。”餘人各往艙內探視雷疇天,見其面如淡金,顯是內傷甚重,所幸水米猶進,言談無有大礙。
顧鐵珊命手下起錨開船,第二日暮時駛到嶽州北面的臨湘縣,距離府城已是不足百里。船伕往縣城買回些酒肉菜蔬,眾人吃了晚飯,顧鐵珊道:“此處江流徐緩、少有險礁,不妨趁夜趕路,明早可抵嶽州。”命梢公繼續搖櫓南行,不多時天色昏晦入夜,弦月掛上半空,在江面映出條細長的銀帶。江中一段枯木上數只棲鴉被行船驚起,啼聲劃破清冷夜空,頗顯蕭索之意。
麻俊雄酒量頗豪,早前晚飯時便與景蘭舟對飲多杯,此刻江風微拂、酒興上湧,取出所帶的蘆笙在船頭嗚嗚吹奏起來。那蘆笙乃是苗人所擅樂器,通體以編竹為之,狀如排簫,笙管橫一豎八,樂聲古樸悠長,自江面上遠遠飄了出去,景蘭舟更取出鐵簫與之相和,諸人不覺徜徉沉醉。
此時座船已行出臨湘縣十餘里,江岸旁石磯聳立,高處達十餘丈。駱玉書忽見前方最高一塊大石上隱有白芒閃爍,似是兵刃反射月光,奇道:“那是甚麼東西?”待船稍稍駛近,諸人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那江石上一名黑衣人長身挺立,夜色中依稀瞧見對方臉蒙黑布、腦頂光禿,赫然便是那奪去兩冊心禪的神秘高手。只是此人先前幾次露面皆是赤手空拳,此刻卻手握一柄長劍,在月下映照出閃閃白光。
顧鐵珊遲疑片刻,朗聲道:“尊駕在此相候,莫非欲尋我等一行?”那人卻只靜立高石一動不動,也不開口答話。顧青芷倏地一聲驚呼,往前一指道:“你們瞧!”眾人朝她所指方向望去,見江中離岸不遠有一小小洲沚,方圓不過數丈,其上光禿禿地不生草木,卻有一白衣僧人端坐於地,同樣紋絲不動、狀若入定,正是念阿上人。
景蘭舟見狀心道:“念阿上人當日受冼姑娘之邀往赴法會,這兩日在嶽州現身不足為奇,難道他要與這蒙面人交手過招?”船上眾人見此情形,同是這般念頭,諸人各為武林好手,眼見兩位當世雄傑或要在此一決高下,不由心中怦怦直跳,顧鐵珊也吩咐船工下錨停船。
只見那蒙面怪客居高臨下,一對眸子在黑暗中炯炯發亮,死死盯著沙洲上的念阿上人,目光不見片刻遊移;後者卻只如坐禪一般兩眼緊閉,渾然不理外物,身前有一柄長長的倭刀,刀鞘漆黑如墨,向下插於沙洲地面。景蘭舟心中倏然一動,暗道:“祝酋當年以一柄倭國寶刀嚇退那挑戰江南劍術名家的日本高手,又言這寶刀曾為日本國第一劍聖所用,說的自然便是念阿上人,那寶刀多半也正是眼前這把倭刀。念阿上人刺殺顏驥只用一把長不盈尺的木劍,此刻卻拿出自己的成名兵刃,這老僧行事謹慎,決非大意輕敵之輩。”
冼清讓見兩人對峙良久、不發一言,忽向那蒙面人道:“閣下前日將道長帶離,不知松筠前輩眼下人在何處?”對方見冼清讓開口,緩緩放下手中長劍,笑道:“宮主大可放心,道長此刻安然無恙,法會之上定可相見。”冼清讓道:“尊駕果不食言,本座足感厚情。此際月白風清,兩位聚晤於此大江之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