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楓樓與他對峙良久,忽嘆了口氣道:“這事你要怪罪蘇某,我也無話可說,我們當年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木川渾身一震,口中喃喃道:“不錯,我已經死了……死了……”忽而仰天縱聲長笑道:“悲歡離合總無情,庸人何必多自擾?是我錯了!大大地錯了!”笑聲中透出無限悲涼,驚得谷中棲鳥紛紛振翅飛起。
蘇楓樓默然片晌,嘆道:“蘇某聽景少俠提到木川之名,隱約猜到你便是林三。適才閣下突然現身,我故意與你交手過招,尊駕果然功夫高明之極,想來當年你自紀老前輩處盜出心禪給唐宮主,自己也曾暗中抄錄偷練。”
木川搖了搖頭,緩緩道:“你猜錯了。當年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從紀老前輩處盜取《潛龍心禪》,那是真心為助賽兒成就大業,並未另行謄抄。我偷出心禪後自知闖下彌天大禍,既無顏再見紀老前輩,更沒法向大哥交代,江湖中已無我立錐之地,木某左思右想,只好裝作染疫一死了之,便以龜息之法閉氣假死,連賽兒也被瞞了過去。我原想將此條計策事先透露給賽兒,但賽兒不善作偽,到時紀老前輩師徒尋上門來,只恐露出破綻;只須連她也相信我是真的病故,梅山醫隱俠名遠播,怎好強逼一個寡婦?故而木某假死之計無一人知。”
管墨桐冷笑道:“唐宮主當年堅稱不知心禪下落,還不是一樣地扯謊騙人?她就算知道老兄假死,也不過多說一個謊而已,又有甚麼分別?只怪師父他一生好名,不願惹人非議、說他欺凌孀寡弱女,只肯讓林師兄出面質詢。師兄天生心善,對方又是他剛剛喪夫的親弟婦,能問出個屁來?若教管某出手,好歹也能尋回秘笈。”
木川搖頭道:“管長老,你也猜錯了。”管墨桐一怔道:“此話怎講?”木川道:“賽兒性子爽直,天生說不來假話,心禪若真在她手中,我大哥眼力固然不差,你更是何等精明,這事諒必瞞不過去。木某裝病假死之時,並未將心禪交給賽兒。”
管墨桐身子一震,道:“當時心禪確實不在唐宮主手裡?”木川點頭道:“我得手後將心禪收藏在一個隱秘之處,賽兒全不知曉。之後我假裝染疫身亡,大哥以為我將心禪給了賽兒,多番登門索取,賽兒自是矢口否認。我大哥乃是忠厚長者,其間雖與賽兒起了幾回爭執,乃至動起手來,但賽兒武功本就不在他之下,大哥他又沒有證據,以致數度無功而返,這事便也不了了之。其時紀老前輩已然臥病在床,木某唯一擔心的便是管長老你找上門來。雖說賽兒並未私藏心禪,但她當時武功尚不及你,倘若長老親臨逼討,難免要吃些苦頭,天幸你始終未曾露面。”
管墨桐嘆道:“只怪師父他太過糊塗,不準管某出手。想必是你待風頭過去之後,再設法將心禪交到唐宮主手上?”木川道:“正是。木某暗中設計,賽兒直到我死後數月後方始見到心禪秘笈,不覺又驚又愧,也曾想過將心禪交還紀老前輩,但她當時已在山東籌備起事,少不得要招攬各路江湖豪傑,若能練成書中的諸般神功妙法,必能在武林中聲威大振、一呼百應,於義軍大業多有裨益;賽兒又想到這心禪秘笈是我用性命換來,心中更覺難過,這才將秘笈留下,接連習練了幾門厲害功夫,短短一兩年內便躋身江湖絕頂高手之列。此時紀老前輩病勢愈加沉重,我大哥終日侍奉床前,早已無暇他顧;待得賽兒在卸石寨著手招兵買馬,江湖盛傳她練成了蓋世神功,管長老居然不計前嫌,委身前來投奔山寨。嘿嘿,你不過是想伺機奪回心禪,難道賽兒瞧不出麼?但閣下確是人才難得,青州義軍得你之助,聲勢日漸壯大。後來義兵被朝廷鎮壓,你又受賽兒之邀入了無為教,二十年來日夜打探心禪下落,這份決心也當真了不起。”
管墨桐緩緩道:“唐宮主以‘玉蟾劍法’橫行天下,一望而知是修習了心禪上的功夫,秘笈不在她手又在何處?但她練功太過急於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