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繩金塔下範虞二人出其不意制住松筠,朱權將後者領到城外別院,告以另立宮主一事,道:“本王知道長有通天入地之能,時照、鳴聲是我貼身侍從,不能日夜留此看守,若教旁人監管,純屬白費力氣,不如任其自流。只須道長答應不離此地,在這別院之中聽憑所欲,本王決不干涉。”松筠道:“如若貧道自去,王爺欲待如何?”朱權笑道:“望道長以正一教千年根基為重,勿令禍延子孫。”言下之意顯而易見,倘使松筠不尊號令擅離別院,便要向朝廷揭發他假死欺君之罪。
松筠聞言氣往上湧,道:“王爺,你我二人相知有素,王爺若真不念舊情至此,老道草野鄙賤,何懼玉石俱燼?”當年他向寧王舉薦唐賽兒建立無為宮,只因與朱、唐二人俱皆交情匪淺,此一來唐賽兒得所棲庇,朱權亦獲羽翼股肱,實是兩全其美。他與寧王既為故交,向來言無所隱,連假死之計也對其坦誠相告,並無半分顧忌;此刻見朱權竟以此事相脅,不由怒火攻心,便也抖出對方勾連異教、陰養死士之事,提醒寧王勿要趕盡殺絕。範虞二人不明松筠話中之意,以為他竟要跟王爺拼死搏命,不由心下大驚,各自暗中運功戒備。
朱權聞言微微一笑,道:“我太祖高皇帝驅除胡虜、掃平天下,本王十五歲就藩大寧,帶甲八萬、革車六千,統領塞外諸將與北元大小數十戰,戰勝攻取、策無遺算,本當為國之棟樑,而今卻居此遐州僻壤,眼望將至古稀,此生復有何欲?我大明得天下不過七十餘載,天師道自漢時道陵老祖傳至今日,已歷千三百年,遍觀我華夏從古至今,豈有千年國祚?朱某不過一無德宗藩,年老昏悖,若得與正一玄庭蘭艾同焚,總也算史冊留名,勝過碌碌一生。上師但為所欲,本王風燭殘年,不受此等俗名所累。”一字一句淡淡道來,言語中卻自有一股雄決睥睨之意。
松筠聞言寂然半晌,心道:“王爺連這話也說了出來,那是甚麼都不顧了。我正一天師道流傳千年,歷經幾多興衰方得為天下玄門正宗,子孫世代享食,不能毀在貧道手中。”語氣當即軟了下來,嘆道:“王爺,你我心腹之交,卻說這些話作甚?無為教乃是唐宮主一手創立,教中事務多由宮主及幾位長老自理,如今王爺意欲涉手廢立大事,唯恐操持過急,難以服眾;何況冼宮主繼位以來並無過失,倘竟擅加罷黜,只怕有失人心。”
朱權搖頭道:“教中已然人心思變,豈曰無過?尊師弟皆為希世之才,竟至絕裾而去,思之令人扼腕;本王若再放任不理,唐宮主一片苦心不免付諸流水。張道兄,你我相知多年,本王豈肯害你?只請道兄在此靜心清修數月,休要理會江湖上那些俗事;待過得七月十五,朱某功行圓滿,再來向你賠罪。”松筠默然良久,長嘆一聲道:“既如此,貧道還有何話可說?只望王爺以仁義為重,勿要多造殺孽。”
範虞二人此前從未聽過無為宮的名頭,在旁只如一頭霧水,心道:“難道王爺拘禁九陽真人,竟和這些江湖幫派有關?”第二日峻節四老上門要人,兩人見四老竟逼王府交出上回那姓祝的小子,又聽對方口中盡說些“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語,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仍只當雙方是因九陽真人之事而生牴牾。直到朱權命二老助錦衣衛剿捕白蓮教,兩人在南昌分舵見到松竹二老,事後合計前情,方知王爺與無為宮關係委實非同一般;然二老既死心塌地效忠寧王,自不會向外洩露天機。
朱權將松筠軟禁於別院,日夜遣人服侍後者飲食起居,照管極為周到,只不準其離去半步。範鳴聲見對方忽然於此現身,驚異之餘藉口發問,倒確是出於一片關心,唯恐松筠衝動之下違令而出,致使正一派遭逢滅頂之災。
松筠哈哈一笑,道:“‘雲領浮名去,鍾撞大夢醒。’老道士一夕頓悟,從此勘破塵俗,無須再閉關靜思。不過我此趟並非擅離寶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