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鐵珊遠遠望見無為教眾伏兵手中之物十分眼熟,赫然便是霹靂堂所產的“神火銃”,不覺心中一震,轉頭向雷疇天道:“賢弟,這……”雷疇天面無表情,緩緩道:“大哥,梅長老是我授業恩師,小弟也是師命難違。”顧鐵珊顫聲道:“三鷹皆是朝中顯貴,二王更是王振親侄,若被無為教用本幫火器在此打死,霹靂堂定有覆巢之禍。”雷疇天搖頭道:“大哥放心,出不了事。”顧鐵珊一時無語,轉頭望向場內諸人,心中如墮煙霧。
梅潛微笑道:“不錯,今日非止三位大人,連兩位老先生也須留下性命。”他與陳李二人暗中定此毒計,本就旨在除去王府二老,早吩咐手下點火射擊之時多往二人身上招呼,如此一來寧王失卻羽翼,從此無可大懼,至於能否擊斃三鷹實則不甚在意。範虞二人互相對望一眼,口中冷哼一聲,臉上不動聲色。梅潛嘆道:“兩位與本教無仇無怨,何必要來趟這渾水?今日自取其咎,莫怪我三人手狠。”
松筠驚道:“梅老,今日比武既是不分勝負,不如就這麼算了罷。兩位師弟聽我一言,勿要逞一時之氣,闖下彌天大禍,日後翻悔不及。”梅潛搖頭道:“道長是藹然仁者,梅某自愧不如。馬大人此前過訪霹靂堂,倘竟如願從彼處購得火器,此刻還不是一樣早將我等轟殺?大夥兒一般的爾詐我虞、互相算計,老夫今日便奉送馬大人四字:願賭服輸。”
馬順臉色鐵青,道:“歲寒三友,本官奉詔討逆,你們敢光天化日之下戕害朝廷命官?”陳鬱松笑道:“何敢乃爾!老夫就祝馬大人官運亨通,陰曹地府下位至三公。”右手一揮,便欲令眾人點火發彈。只聽全場闃然無聲,四下一片死寂,那二十多名火銃手忽有一半人調轉銃口,對準了歲寒三友。
三友見狀臉色大變,李竹良罵道:“幹甚麼?作死麼!”那十餘人一言不發,手中火銃仍是直指三人。陳鬱松皺眉道:“你們幾個眼盲了麼?傢伙對著我們作甚?”
忽聽遠處一陣大笑,一人自江邊緩緩走來,手中摺扇輕搖,道:“他們眼睛並沒有瞎,倒是三位的招子不大好使。‘願賭服輸’四字,在下一併相贈三位長老。”梅潛面色陰沉,冷冷道:“原來是閔壇主。我三人千慮一失,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只見江邊來人白麵微髭,正是玉衡壇壇主閔淵,只是臉上一掃往日的慵懶之相,眉宇間滿是果悍。閔淵哈哈一笑,道:“三位長老為今日比武勞苦多時,不知是否業已一雪前恥、大獲全勝?”
梅潛沉聲道:“閔壇主,難道你也投靠了朝廷?”閔淵道:“閔某這等斜頭歪腦之人,便戴上烏紗帽也要滑落,馬大人怎瞧得上我?”梅潛微一沉吟,道:“唔,原來壇主赤膽忠心,仍是替冼宮主效命。”閔淵笑道:“多謝長老誇許,‘赤膽忠心’四字,閔某是當不起的。不過在下當年曾發誓效忠宮主,未敢食言而肥,不似三位這般老驥伏櫪、雄心萬丈。”
陳鬱松冷笑道:“閔老弟,這回你替冼宮主一舉除去兩路強敵,可立下了赫赫大功哪!想來這新任護教長老之位,定然非你莫屬。”閔淵笑道:“在下武功低微,豈敢與幾位長老比肩?只在今日之後,閔某便將歸隱東山,不復涉手教務,臨行前卻要替宮主了卻這樁心頭大事。”
松筠走上兩步道:“閔壇主,我這兩位師弟先前多有冒犯宮主,貧道厚著臉皮替他二人向壇主求個情,這事只包在我身上,管教他二人今後安分守己,決不再多生事。須知火器無眼,請壇主千萬高抬貴手。”以他素來名望之尊,此刻向閔淵這般苦勸求情,已可說是十分低聲下氣。閔淵忙道:“道長如此說話,真真折殺閔某。在下是奉命行事,不敢徇私容情。還請道長離得遠些,免得到時誤傷尊體,小人就是死罪了。”手臂一抬,便要喝令開火。
兩邊高手見此情形,不由俱各臉色發白。李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