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高掛,流水清清,一路上蟬聲鳴鳴。娀人南行了十幾天,沒有停歇,去奔赴一個目標。前面是一片山地,山地不很高峻,漫漫坡,漫坡上長著繁茂的樹叢,漫坡間是一道道清清的水流,水流在石的底上流淌,發出潺潺的流水聲。
娀人沿著一條水流前行,走了三天,水流越來越細,越來越小,終於消失了,只留下乾的流水的痕跡。當流水的痕跡也消失的時候,娀人走到了山地的最高處。從這裡再向南,是下坡路,山地的南坡。
這一片山地,讀者知道,是滹沱河和漳河的分水嶺。娀人走上下坡的路,進入了漳河水域。漳河水域和滹沱河水域的地貌明顯不同,從山地向南望去,平展展的土地接到天邊。眼下的這片平地上星星點點散佈著草頂的住處。一縷縷炊煙升向天空,分外分明。呵,找到了,找到了,四十人的這一支娀人這些年來的孤獨心情一掃而空,彷彿重新回到人間的感覺。
在下坡路上,娀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在下坡路上沒有人跡,這沒有降低娀人的興奮心情。
前面出現了一道水流,水流兩邊高些的地面上有草頂的住處,但是,沒有看到住處的主人。娀人沒有到住處跟前去,繼續向前走。在遠處的水流的對岸,有一處房屋。娀人向那個房屋走去。這是一個真正的房屋,它不但有頂,而且有牆,很高,人能夠直著身子進去。在房屋外面,一個人坐在山石上曬太陽,這個人已經不年輕。
娀人停下來,巫母走到老人跟前。老人沒有驚奇的表情,他知道巫母來到跟前,但是沒有抬頭。巫母說:
“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老人淡淡的說:“來拜一嗎?怎麼沒有祭品?”
巫母不知道“一”是什麼,巫母又問:“老人家,我們是問路的,這裡有個叫作漳河的地方嗎?”
“漳河?你腳下的土地就是漳河,”老人看到巫母發窘的樣子,又補充說,“從這向南,大片的土地都是漳河,”老人見巫母還是不明白,就問:“你們是北邊過來的吧?一口北方味。”
“是的,老人家,我們是從北方過來,來找一個叫作漳河的地方。”
老人說:“這裡的大小水流都叫漳河。不知道你們找哪一條?”
巫母聽明白了“漳”的意思,於是又問:“你可知道有一個叫作狄的族群嗎?”
“狄?”
“對,就是狄。”
“你是問狄……這一帶的大小族都是狄的後代,不知道你要找哪一支?”
“我要找……老人家,你知道有一個叫作娀的族群嗎?娀?”
“哦,不知道。這一帶有相土,昌若,曹圉,不知道有娀。”
“那,有昭明嗎?”
“昭明,那可是遠祖的名字,大洪水以前有過昭明祖先。”
“老人家,我們就是昭明的後代。”
“昭明的後代?三千年以前的事情。記不得那麼多,我們的祖先是狄,不是什麼昭明。”
這一次的問路就這樣中斷了。
娀人繼續前行,一路走,一路打聽,所得的回答大致相同。這一天來到一個地方,巫母向一位母親打聽,這位好心的母親告訴她:“你們要找的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不是容易找到。不如先住下來,將這裡的情況熟悉了,然後再慢慢找。漳河這個地方本來是一片海,後來,海水消退,才有族人來,有從北方來,有從西方來,大家走到了一起,也就結成了一族人。你們想在這裡住下來,不必尋找同祖同源,住下來就是了。這裡的無論哪一條溝岔也能容下幾十人。
巫母聽了母親的話,依這位母親的指點,在一條水流住下來。四十人的娀族分作七,八個住處,散佈在水邊。娀人住下來,住處在水流邊的臺地。這是為了防止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