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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無論我做了什麼傻事,無論他再怎麼罵我,我再也不生他的氣,甚至每當迷惘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大概就是從那次北京出差開始,從他對我說“別擔心,都會變好的”開始……
風一陣陣吹過我們頭頂的樹梢,我的靈魂好像飄遠了,被吹到深不見底的夜空裡。換一個角度打量這個世界,竟然是如此清晰。在觥籌交錯的華宴之上,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我只見到他孑然一人坐在那裡,獨自面對自己的孤獨。
我能代替上天原諒他嗎?能陪在他身邊,告訴他“別擔心,都會變好的”嗎?
“梅朵,你怎麼了?”李牧寒輕聲問。
我回過神來看著他,呆呆地說:“沒怎麼啊。”
“我說了,今晚你哪也別去。”他說。
我笑了:“我不是就在這嗎?”
“你的魂也是,哪都別去。”他一邊端起水杯,一邊淡淡地說。
我的臉倏地紅了,偷偷瞟了一眼同桌的其他人。徐明正在低頭哄他女兒,另外一對賓客正在交頭接耳,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對話。
前菜上來之後,音樂募捐也開始了。剛從德國回來的女鋼琴家姚蓓拉拉開了晚宴的序幕,她彈了一首舒曼的《愛之夢》,贏得了滿堂彩。我看到徐明的女兒莉莉聽得津津有味,便問她:“莉莉,你有沒有學什麼樂器?”徐明替她回答說:“剛剛上了幾節鋼琴課,學了些簡單的樂理,她就吵著要去學畫畫了。”莉莉朝他扮了一個鬼臉。
我笑著說:“畫畫也好,有前途。曾梵志那副《最後的晚餐》不是剛在香港拍出1。8億嗎?”
徐明笑著說:“藝術品市場炒作嚴重,這麼高的價,我倒要看看誰能往下接。”
李牧寒也笑著說:“別管有沒有人接盤,反正畫是賣出去了。”
我們正在談笑風生,我的眼角瞟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了臺。
凌霜優雅地微微提起她的裙裾走上舞臺,在那臺斯坦威鋼琴旁坐下。不用主持人提醒,餐會就自動安靜了下來。我看了一眼李牧寒,他也看著我,然後苦笑了一下。
“笑什麼啊?”我輕聲問。
他低頭湊過來,用沙啞苦澀的聲音說:“別這樣看我,我會誤會你是在吃醋。”
我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就是在吃醋。從第一次見到凌霜,我就開始吃她的醋,只是那時候的我一點也沒有覺知。
凌霜坐在鋼琴前,一陣屏息凝神,然後鄭重地將手抬起,懸在琴鍵上。
從第一個琴音開始,人們就被扼住了呼吸。狂風暴雨般的旋律席捲一切,目不暇給的音符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真是拼了。在這種怡情雅興的場合,竟然彈李斯特的《超級技巧練習曲》。李斯特以琴技炫目而著稱,這首他親自命名為“超級技巧”的曲子,被認為是鋼琴技巧的極致。
凌霜的演奏無懈可擊。能征服這首練習曲的鋼琴家寥寥可數,像她這樣遊刃有餘地透過技巧詮釋樂曲精神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我想,坐在臺下的姚蓓拉估計也要被她驚出一身冷汗。
一曲奏罷,宴會上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企業家們頻頻舉牌認捐,凌霜這首曲子彈下來,募集到的善款比姚蓓拉還多出了一倍。
而緊接著她彈奏的,就是我這個撲街貨——從琴技到選曲都是不折不扣的撲街貨。
李牧寒聽完之後,淡淡地說了一句:“張牙舞爪的。”又拍了拍我的手,說:“不用緊張,不過是個晚餐會而已。”
我笑了笑。凌霜確實是求勝心切,根本沒有注意場合。我對李牧寒輕聲說:“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
他有些奇怪地看著我,我故作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