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強求;抱了抱團兒,便首肯了榮惠這番說辭。
是以;年三十這天,榮惠睡得極是舒坦,起身時;天已經大亮。
榮惠初下床,邁步極緩,步子極輕,猶在無聲啜泣的嬰兒,見了娘,雖不哭了,卻也不笑,只用一雙眼骨碌碌的四處張望著。
榮惠忍不住將將嬰兒抱高了一點兒,長袖猶在微搖時,靜靜的望著嬰兒如含著水的眼睛,心難以控制的柔軟起來,輕輕的笑著:“我的團兒真可愛。”
“皇貴妃,皇貴妃……”二殿下的聲音忽然在窗外響起,因隔了雙層窗紗,再者外間風雪聲音甚大,有些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馬富安趕忙上前支起窗扉,原來二殿下不知何時在外面了。
朱立軒小臉紅撲撲的,穿著一身嚴整的硃色吉服,寶黃色小緞坎滾著花邊,髮髻一絲不苟綴以明玉,明顯是要出席盛宴的裝扮。
榮惠將懷裡的團兒遞給奶嬤嬤,她緊了緊衣袍,領口細茸茸的貂毛被風吹亂,在她臉上拂來拂去。她探出窗去,微微蹙眉道:“二殿下怎這時候還在延禧宮?外面那麼冷,當心受涼染上風寒,還不趕緊回來暖和一會?”
“皇貴妃你瞧。”朱立軒不理會喝斥,笑嘻嘻蹲下去,半日才探頭站起身來,雙手捧著一個小小雪人,小心翼翼舉放在窗臺上面,很快又捧了一個上來,比先前那個稍大一些,頭上還戴著一朵乾紅的桃花,再接著,他還捧了最後一個最小的雪人上來。
那簡直不能算作雪人,那是雪團……
三個小雪人就這麼排排坐在窗臺上,冬日陽光原本清亮,更兼積雪反光,映得煙霞色的窗紗越發通透,極淺極淡的投射在雪人之上,越發似一抹煙霞籠在上頭,美好無比。
榮惠側首挪開視線,淡聲道:“我瞧見了,二殿下快進屋來罷。”
朱立軒眼珠轉了幾轉,看不分明榮惠的意思,垂著腦袋走進來,並沒向以往那般投進她懷裡。他眉頭輕皺:“皇貴妃不喜歡嗎?我原是想,年夜不能陪伴皇貴妃和三皇弟,所以才……”
“我知道。”榮惠眼
睛有些酸澀,水光在眼眶裡轉了轉,終於還是一點點忍了回去,努力微笑道:“二殿下,我喜歡。”
朱立軒不疑有他,笑著抱住了榮惠,道:“過了今日,我便大過一歲了。”
榮惠捂起他一雙冰涼的小手,不住的呵氣暖和著,聞言一笑,道:“我聽說二殿下的生辰在三月初呢。”
朱立軒挑起小眉頭,道:“過了三月,我再大一歲。”
榮惠“撲哧”一笑,卻沒打趣他這些,而是問:“你生辰想要什麼做禮物?”
朱立軒揚起頭,道:“我見父皇那有一隻繡著鯉魚的荷包,他說是皇貴妃贈的。”
榮惠含笑,戳了他一指,道:“二殿下喜歡魚啊,那好,回頭我給你也做個繡了魚的荷包……”
“不要。”朱立軒扭過頭,榮惠一愣,他看向窗臺,嘟噥道:“要繡就繡咱們那幾個雪人。”
朱立軒並呆不久,年夜宴是宮中盛事,他纏了榮惠一陣,到底還是往承慶宮去了。
這日晚,榮惠在宮裡擺了席面,與芝蘭玉樹,喜善馬富安一起用年夜飯。
琳琅滿目的佳餚佈滿圓桌,榮惠剛喝了半碗清淡的雪筍湯,簡單吃了幾口菜,便有宮人進來稟道:“娘娘,麗淑儀在年夜宴上向聖上進酒,忽然就倒地不起……眼下眾太醫都去長春宮了。”
榮惠輕輕“哦”了一聲,拿著銀箸在碟子裡撥了撥,卻並不吃,問:“東太后那邊……”
玉樹及時回應:“娘娘放心,已經妥當。”
榮惠方始展顏,接連幾杯醇酒下喉,臉上浮起些許淺薄粉色,因此嬌婉微笑時,眼角也帶出一絲醉暈媚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