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熟練地綰著若水的青絲,良久後問道:“若水,這樣可好看?”
若水睜開眼,鏡中模糊地映著髮髻聳起的形狀,按捺下心中的疑問,微微抿起一絲笑容,“不如廣月弄得好看。”
李世民微訝了下,隨後便朗聲笑道:“從前給別人梳得時候,她們可都把我誇得世間無雙啊。”
若水微微抬起眼,“我可是實話實說,二哥聽多了溢美之詞,總也是會膩的吧。”
“那我過會兒和你說實話,你可不準和我嘔氣。”李世民的眼中閃爍著淡淡的無奈。
若水斂下笑容,隨後才點頭道:“是承乾的事麼?”
李世民苦笑道:“他答應了我去吐谷渾。”
“吐谷渾?”若水拿著一支玉簪的手重重的一顫,簪子應聲落地,斷成兩半,“那麼奇險的地方,要承乾去?”
李世民溫和地安撫道:“不必擔心,有李靖和侯君集在,又不是要承乾去決斷什麼,就是讓他跟在邊上好好學些回來,他自幼習讀兵法,總不能一輩子都只會紙上談兵吧?”
“我方才見過那個蘇家的姑娘了。”良久之後,若水淡淡道:“樣子倒不是最漂亮的,不過周身卻有一副婉然謙和的氣韻,也不奇怪承乾會喜歡上人家。”
“那你怎麼看?”李世民的聲音裡倒是辨不出喜怒來。
“她的眼神夠清正,配承乾是綽綽有餘的。”若水眼波微動,“但要說是做太子妃甚至是以後的皇后,就少了點大氣和尊貴,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蘇家到了她爺爺那輩就已經門庭衰敗了。”
李世民輕輕一笑,“能讓我們若水有這樣的評價,看來這個媳婦必定是她了。”
“所以我想著,就讓她先留在我身邊看看再說吧。”若水不理會丈夫話中那淡淡的揶揄,“不說別的,承乾現在也就不過十六歲,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李世民聽出了妻子話中的深意,怔怔道:“你是說承乾會負了人家?”
“負?誰又能說得清呢?”若水稍稍側過臉,“也許他將來會同樣喜歡上另一個姑娘,和我們再說一遍同樣的話,也不過是兩同時喜歡上兩個人罷了。”
李世民心下又是一愣,輕嘆道:“不會的,你看如今我們還不都是一心一意之人,承乾是我們的兒子,也必然會如此的。”
若水看了看銅鏡裡背後的身影,默然微笑,心裡卻是一酸,一心一意,惜取眼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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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李世民猶豫了一下,“今夜的宴席還是不必讓他出席了。”
若水微微點了點頭,原本這場中秋宴迎的正是歸來的太子,李世民恐怕也沒料到承乾的態度竟會如此的堅決吧,可現在一切都在往未知走去,甚至連自己也已經無法預料歷史的走向了,“該入席了吧,二哥。”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似乎有些漫不經心道。
李世民笑著扶起妻子,牢牢地握著她的溫軟的手,一齊走了出去。
若水不經意地低頭,卻看見兩人寬大的袖子層疊在一塊兒,黑色與玄色,在夜色中幾乎無法分辨出來,宛若帝與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甚至連死亡都無法分開的命定與纏繞。
從步輦上往前看去,平日裡頗為寂靜的凌煙閣遙遙的閃爍著盞盞燈火,李世民看著若水,笑說:“看你的模樣,莫不是今夜宴席上有極待一見的人?”
若水笑了笑,隨意道:“想見哥哥也不成麼?”
李世民的面上有些悵然,“你和無忌的感情自幼便是極好,可將來誰又會相信,當初我們兄弟四人也一樣有過手足情深的日子。”
此時此刻,褪下了帝王的剛硬,若水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到了一種沉重悠遠的寂寥。於是她溫柔淺笑道:“我沒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