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為了下山方便,李克勇準備了一輛馬車。陸驚雷抱著公孫筠秀上車的時候,看到孟巧巧與他話別。
李克勇山一樣的身形,將他的妻子完全罩在陰影裡,從陸驚雷的角度,只能看到孟巧巧纖細的手指掃了掃他的肩膀,幫他撫平了肩上的褶皺,而後抓著他的手臂,好半天都沒挪開。十分簡單的動作,卻流露出濃濃的關切與隱隱的憂心。
雖然官府有下令緝拿祁風寨眾悍匪,但並不知道他們的真實長相。他們手裡也有偽造的通關路引,想混進芮城並不困難。只是,這一次要帶著公孫筠秀,麻煩程度可想而知。
陸驚雷本想獨自下山,李克勇卻堅持同行。
他當然不願為了公孫筠秀涉險,可他放心不下這個義弟。且不說豹叔於他有救命之恩,就說陸驚雷本人,與他一起出生入死也不是一回兩回,那都是過命的交情,誰都不幫也不可能不幫他。
“照哥的意思,這樣不服管的小娘們,就該一直揍到她聽話為止。”李克勇不是個能藏話的人,都憋了幾天了,終於對陸驚雷吐露了自己的真實看法。
“六嫂聽話嗎?”陸驚雷反問。
孟巧巧當初被擄來祁風寨,也是歷了一場風波的。李克勇那點霸氣,到她那兒全成了軟棉花。所以,他說的話,真心沒什麼參考價值。
“我去牽馬。”被噎得無言以對的李克勇灰溜溜地走開了。
趁著這機會,陸驚雷找到孟巧巧,向她承諾一定會確保李克勇安全無虞。
“謝謝了。”孟巧巧靦腆地笑了笑。
陸驚雷轉身想上馬車,卻被她攔住。
“六弟呀……”
“嗯?”
“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可聽過?”
猜想她可能是豹嬸叫來的說客,陸驚雷挑了挑眉,面色轉冷。
孟巧巧也不在意,繼續說:“如果公孫姑娘是你的‘青山’,別太著急,護好了,將來有的是好日子在等著你們。”
陸驚雷不置可否。
“我與你六哥也不是一開始就看對眼的,可你看我們現在……”孟巧巧又笑了,和煦如三月暖陽。她說:“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男人還是要沉得住氣才行。”
陸驚雷本想應答,但見李克勇牽馬過來,終是無語。
別過孟巧巧,他爬上馬車。車裡,公孫筠秀正歪縮在角落,雙頰不自然地紅著。
陸驚雷挪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懷中。她身上本來就沒二兩肉,病了這兩天,整個人都瘦脫了形,骨頭戳著陸驚雷的胸膛,直戳得他心窩子疼。
回想孟巧巧的一番話,陸驚雷有些動搖。
原本他計劃死不放手,就這麼糾纏到公孫筠秀徹底屈服,不管她微弱的呼吸,無視她眉間的痛苦。他有大把的怒火,因她而起,就必須由她來終結,也只有她能終結。
也許豹嬸說得有理,越是得不到,越是無法放手。每一次像這樣抱住公孫筠秀,他都會熱血沸騰,兩眼通紅。因為心動,也因為挫敗。陸驚雷不覺得自己是情痴,卻在這場突出其來的相識裡泥足深陷。一想到自己的喜愛對她來說不過是場唐突,他就恨得將她揉圓搓扁,以洩心頭之憤。
呼——
忽地一陣急喘,公孫筠秀咂了咂乾涸的唇瓣,低不可聞地哼哼了兩聲。陸驚雷趕忙找出水袋,怕她再吐,不敢喂她喝水,只能弄溼了帕子,再用帕子輕輕地潤溼她的嘴唇,解她的乾渴。
這份溫柔,任誰看了都會動容。公孫筠秀此刻卻偏偏無知無覺。不過,就算她現在醒了,只怕也會不屑一顧吧?
陸驚雷苦笑,用下巴抵著她的額角,感受她火燙的溫度,一點點鑽透骨肉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