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強撐著抓起被少女拋在一旁的長劍,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若是我還能回到京師,一定會回來尋姑娘的。”
“等一等!”
少年回過頭來,兩道淚痕混雜在雨水中從少女的臉龐落下,儘管並不明顯,但他一定能注意到。
少女遞出油紙傘,“傘!”
少年接過傘,似乎還想說著什麼,而少女已經哽咽著飛跑而去了。
……
鎮龍三年,孟夏既望,子時,月朗風清。
馬蹄飛踏,李昭平縱馬在回京的路上,“墨宜,我回來了。”
京師,三軍大營外。
“這三軍大營怎麼跑到京師郊外來了,不怕惹人詬病?”,一名士兵疑惑道。
“據說當今的聖上要納主帥為妃——”
“都住口,小心丟了舌頭!”
燭火之下,女將一個人坐在中軍大帳裡,她嘆了口氣,摘下頭盔,走出了大帳。抬頭望著頭頂的明月。
忽然一隻信鴿振翅而過,徑直丟下一封封存完好的信箋。
墨宜開啟信封,其中只有一首詞。
“雨燕微拂驚春意,數酒輕寒落芳菲。清風拂醉月,酒意入桃枝。尋香酒旗春風暖,得意賦閒彈落花。春雨沐日緩入夏,不經方覺晴光好。且忘人世棹輕舟,遍覽山河方可還。 龍舞錦繡飛似水,秋風畫葉落碧禪。月撒昏黃染金葉,半簾幽夜掩孤城。雨過三尋騰歸雁,半扇殘虹客他鄉。漂泊十年流落處,回首時,青山依舊。流年入夢,舊容難辨,恍然天明,唯一枕清淚。雪落千山,邀月對酌。前路未明,舊憶難追。忽聞幽香隨遣,驀然回首,似是故人來。”
她抖了抖信封,但裡面沒有其他東西了,她有幾分疑惑,目光移至署名之上。
“橋頭有幾分霸道的王爺?”
她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寫封信是誰寫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翌日,墨宜揉著惺忪的睡眼被滴滴答答的雨聲吵醒,走出大帳,一夜之間,一片杏花攀上了枝頭,好似初春之時未曾開放就是為了等待今日一般。
“奇怪,明明剛剛入夏,卻又下了一場春雨。”
墨宜忽然想到昨日信箋的署名,“橋頭——有幾分霸道的王爺?”
她顧不得拿傘,匆匆卸下一身鎧甲,換上黛色的長裙,向著闊別已久的那個木橋奔去。
一路上的將士看到,自是疑惑,“將軍——在幹什麼?”
墨宜可沒時間理會他們,不過女子臉上幸福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顯然她起的有些晚了,直到巳時,她才提著裙襬匆匆趕到小橋上。
可是目光所及,並沒有李昭平的身影。
“也許,我真的來晚了。”,墨宜喃喃道。
“古人常說,再晚不過三春,而此時已經是孟夏,我已經來遲了。而既然姑娘允許這重逢在三春後,來晚些又何妨呢?”
墨宜忽然發現自己頭上不知何時撐起了一張油紙傘,她猛然回首,李昭平正撐著當年他帶走的那把傘對著她微笑。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是啊,我在江湖漂泊已久,倍感孤獨,最後還是躲不過對你的思念,讓你久等了。”
墨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然後她突然撲進李昭平的懷裡哭了起來,用力捶著他的胸口,“回來這麼晚,狠狠地懲罰你!”
“好,該罰。”李昭平寵溺地說,“堂堂三軍主將,怎麼這麼沒力氣。”
墨宜聽他這麼說,哭的更兇了,“你都知道了?”
李昭平忽地將她橫抱而起,向著三軍大營行去,“怎的過了整整三年,卻比當年更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