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中,其實很難分辨行進的距離,只知道前方遙遙地看到炎日之下,燦金色的崑崙之水波光粼粼,在這方黃沙世界中緩緩流淌。
在大河邊,二人勒馬停駐,八月的秋風吹在臉上,並不顯得涼爽,攜帶的風沙反而颳得人凡是裸露在外的部分皆有些刺痛。
楚沐蘭微微眯起眼睛,“我們就在這裡傻站著?”
寧安蘭故作輕鬆,“你若是有膽子,也可以跨過去。”
楚沐蘭默不作聲,並不是沒有與魔域一決雌雄的勇氣,他有形無形之中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鎮魔使的身份,而鎮魔使是君子,不是莽夫。
“你是不是對這江湖大失所望啊?”,寧安蘭輕柔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是啊,我想要的是恰逢敵手,三尺青鋒論天下,溫酒一杯,勝我敗我皆江湖再會。
生死不論,依舊落落磊磊,三兩知己,覽遍山河再道聲久違。
紅顏相伴,共賞一襟落霞,策馬殘陽,長安古道憑欄成雙歸。”
不知何時,少年的眼眸中不再是璀璨的星河,而是滿眼的疲憊。
但楚沐蘭只是把那無盡的星河藏在了心裡,待到有朝一日能夠揮毫出九天銀瀑。
“也許是我的身份原因,我從未能見過我心中真正的江湖。玉龍雪山的日出我替清和去看了,千里江陵,誰來同我看呢?”
黃沙撩起齊腰的青絲,晶瑩的珍珠落在沙礫之間,不過片刻便了然無痕。
“為什麼註定是你呢!”,寧安蘭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明亮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
“這個天下不需要離火使,不需要玉霄劍聖,也不需要什麼玉闕仙尊。”,她崩潰地把紫霞劍重重地插進黃沙裡。
“對於這個天下,有了他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是對於他自己,這已經是他的全部了!”
楚沐蘭被寧安蘭突如其來的崩潰嚇到了,趕忙將寧安蘭擁入懷中,“你這是怎麼了?”
寧安蘭止不住的抽泣道,“我想把你還給你自己。”
哭紅的眼眶對上楚沐蘭的關切的眼神,“如果——我是說如果,明天此方世界就要萬劫不復,而你無力改變,你會飛蛾撲火還是及時行樂?”
楚沐蘭溫和的聲音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信服的感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飛蛾撲火,沒有不能改變的未來,每一隻飛蛾的努力終究都是有意義的,只是它們看不到罷了。”
“你們在搞什麼?”,笙璃悠哉悠哉地走過來,手裡隨意地甩著一條黑線。
寧安蘭連忙拭去眼淚,笙璃走近,才看到她的手中甩蕩的竟然是一條莫約九寸長的黑色蜈蚣。
“你剛剛哭過?”,笙璃說著,又狠狠地把蜈蚣繞著指尖甩了一圈,顯然,那隻蜈蚣已經被轉懵了。
“你手裡甩的是——蜈蚣?”,寧安蘭半是岔開話題半是訝異地問道。
笙璃隨手把蜈蚣扔在地上,只見它就這樣仰躺在地上不動了,怕是已經徹底暈過去了。